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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發前赫爾曼將第三個目標加麥斯的資料詳細解說了一遍。
赫爾曼用仍然不帶感情色彩的聲調敘述道:「那個加麥斯是多尼集團的有力後盾,也是聖保羅勢力最囂張的黑幫大佬之一,主宰了南部貧民窟很多年。他做熟了毒品和軍火生意,周邊幾大幫派各自占山為王,要時刻防著他過來侵吞領地。巴西政府和警方對他一貫莫可奈何。多尼很信任這個搭檔,但此人卻生性多疑,為了防止身邊人篡位,定期就會換一撥。惟一可以跟他有所交集的辦法,只有同他做生意。」
「那看來要拿到他的指紋和眸網成像,就是要假裝跟他討價還價了。」陳僅覺得這差事可不怎麼容易混過關呀。
「多尼旗下有個神秘會所‘天堂’,加麥斯是合夥之一,我們的最後一個目標薩托就是那家私人俱樂部的幕後當家,他幫多尼打理這家地下俱樂部有四五年了,是個洗黑錢和結交權貴的高手。」
「把最有難度的放到最後,這步驟可不是我喜歡的選項啊。」
「先接近加麥斯,再回來慶功。」赫爾曼稍有深意地再瞟了陳僅一眼,「出了里約,你要自動保持通訊,設備在門口,別說你不會用,否則要想搬救兵,可是會來不及的。」
這烏鴉嘴還真是不謙讓啊,陳僅也不客氣:「知道,我又不是赫爾曼先生,本事大到連白宮門前人物都要避著,我這種小嘍囉,你隨便一搜就能找出來,丟不了。」
「安排了中午的飛機。」赫爾曼略有些諷刺地說,「你不準備跟那個人道別嗎?」
「我又不是你,表面裝得多討厭對方,其實心裡哭著喊著惦記著人家吧。」
「你!」赫爾曼被成功地逼到臉上變色。
「被戳中心事也別緊張嘛,我不會告訴別人的。」陳僅像是很認真地想起一件事,「對了,我一直想跟你說,有空可以把你那頭金毛染個色,不然太像肯·卡森了(芭比娃娃的男朋友),會讓姑娘們誤會你沒深度的。」
「閉嘴。」
「是搭檔我才好心告訴你。」陳僅毫無愧疚地背上設備出門。
陳僅今早聽說是豪門的高層到了里約,費因斯一早就跟秘書官出發去接見了。他和費因斯之間早也不用矯情到要搞送行那套,不過清早告別時,費因斯主動跟他擁抱了一下,看似很純潔,但其實是在諾曼看不見的角度舔了一下他的耳廓,當時嚇了他一跳,本能地掙了下。
那一頭,直至會談中場,費因斯低頭看了看表,陳僅也快登機了。這次的安排對費因斯來說可謂是喜憂摻半,分火堂實力強勁,跟陳僅合作可提升安全指數,但他卻沒有告訴陳僅,負責此番接軌行動的是鼎鼎大名的娜娜胡。
分火堂在風火露三部中的地位尤其超然,這完全是拜分火堂掌門人娜娜胡所賜。此女彪悍熱辣,作風堪比男子,甚至手段更慡利狠絕,軟硬兼施的工夫也是出了名,她在南美很有些勢力,化名「玫瑰」,人脈廣吃得開,手下人馬也可靠。
娜娜胡身份分裂,認識不少巴西地頭蛇,她充分發揮女性優勢,比那些只知道打仗和賺錢的老大要細緻周到得多。但娜娜胡在道上有「千人斬」的名號,簡單說,就是沒有男人可以抵擋她的原始吸引力,而且她從不忌諱吃窩邊糙,合作過的各路權威人士因緋聞而吃災的也不在少數。
費因斯一想到娜娜和陳僅的組後,頭就開始無由地脹痛。丹尼·赫爾曼只能留在里約進行遠程支援,米高要待在外圍監偵,這些電燈泡加起來的亮度都敵不過娜娜胡的明媚。
以往陳僅愛怎麼玩,他還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為知道他不可能當真,但現在,他居然開始關注陳僅的私生活走向,那確實是他從未有過的經歷,費因斯自己也覺得有點不安。
當特派員卡西歐為他斟上咖啡,他才回過神來。
很顯然,這次出擊的主要目的不止是要牽住加麥斯這條線,在形勢走向明朗化之前,陳僅也不方便妄加揣測。
有些任務,往往只負責搞定自己的那一部分就要迅速撤離,作為「清道夫」,他們永遠不可能知道事件的全部,而且確實,也不想要知道全部。
這次各部大規模聚集,分路行事,本能告訴他,這是在撒一張大網呢,各個點連成線,就是一張天羅地網。
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之前很難得有重大任務會需要這麼遮掩,看來多半又是涉及國家安全機密的要案,而且FBI和國際刑警也被各種理由調派,上頭人要是覺得行動沒把握,豪門自然也不會輕鬆到哪裡去。
而赤部和分火堂,都只是其中的一個環節,最開始,還是需要他們這些老大身先士卒,現階段都還沒到要調動旗下僱傭兵的時候。
那天晚上到了聖保羅,陳僅支走了所有赤部的兄弟,獨自前往約定的那家「格拉菲」的酒吧,他只清楚時間、地點,至於到底是跟分火堂的誰接頭,他還不敢確定。
他到目的地的時候,正好是晚上十點多,這家酒吧營業面積有幾百呎,看得出是魚龍混雜之地,既有三教九流占著幾張桌球檯,也有穿著體面來此處找樂子的白領男坐在台子邊看風騷舞娘跳鋼管。
陳僅的目光不動聲色地四處掃射了一圈,發現了右側小吧檯旁的一張座位坐著熟人,雖然大半年沒見,但是他那呆板冷酷的氣質在陳僅眼中簡直象徵著悲劇秒殺,一想到這傢伙居然是江湖上令人聞風喪膽的頂尖狙擊手「風知了」,就覺得其實人不可貌相哪。
還是戴著那張萬年不變的僵臭面具,自己不過是偶爾調侃幾句,他就活像吞了蒼蠅似的一下子把臉憋個通紅,這就導致自己更像逗弄他。
既然費因斯覺得米高管用,有看在他們還算蠻有交情的份上,就對他好一點吧。
「木魚臉,有陣子沒見了,我說你怎麼一點長進都沒有呢?如今早就不流行駭客帝國那一套了,你穿得一身黑,怕別人不知道你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麼?你這樣子耍酷很賤哎。」
就在陳僅走近時,米高的右眼皮已經開始跳了,在對方說出上面那段欠扁的開場白之後,米高非常佩服自己居然忍下了直接掏槍的衝動,而且他腰後那一把是有加過消音器的,在這種嘈雜的環境下絕對無聲無息,不會驚動任何人。
「你那木魚腦瓜是在動什麼邪惡的念頭麼?我勸你最好冷靜。」說著便把手臂伸長,一把搭到米高肩膀上,然後故作哥倆好地親熱湊近他,面帶微笑壓低聲音問,「什麼時候到的?又發現可疑的人沒有?」
米高氣鼓鼓地答:「這是你的事,跟我有什麼關係。」
「小樣兒,你是有多久沒出來放風了?我這不是給你機會喝酒泡妞嘛。」
「你!」
口舌一直占上風其實是件很無趣的事,不過才半年沒跟他練習,木魚臉老兄的口才就又退化到剛認識的階段了。陳僅拍拍他肩膀以示同情。
格拉菲酒吧有兩層,樓上是LOFT似的挑控設計,用鏤花鐵皮包出了整一圈走廊。
當女人扶著欄杆,從二樓款款走下樓梯時,那露背貼身的火爆金色裙衫和標緻妖艷的容妝還是吸引了大批男人駐足,猛吹口哨。
看米高的眼神被前方的動靜吸引過去,陳僅也眯著眼狐疑地往後看去。
「呦,看不出來,木魚臉你還蠻重口的嘛,我還當你是在室男嘞。不過也是,要是連這種熟女都激不起你的性趣,那我都要替你擔心了。」
陳僅也沒看米高的臉色,兀自說著俏皮話,不過眼睛卻已經盯上了那名艷光四射的女子,他看她朝自己的方向走過來時,已經預感到了什麼。
陳僅保持著臉上的笑意,卻暗自問米高:「有點不對勁呢,你有沒有覺得她很眼熟?」
「沒見過。」
「沒見過?我好像見過。」喃喃說完這句,那女子已經在他近前站定。
「沒在格拉菲喝上一杯朗姆酒,就不算你真正到過聖保羅。」她朝他輕俏一笑,凹凸有致的身體、健康的咖啡色肌膚、濃密的披肩長發、艷美立體的臉龐……典型的南美混血兒,強壯而性感。
直到她向他開口,陳僅腦中電光石火地閃過一個人,他知道她是誰了。分火堂的大姐頭娜娜胡!之前只在一次分堂絕密檔案中看到過她的真容照,不過那張照片上她脂粉未施,還有些中性味,跟眼中的形象大相逕庭。
居然是娜娜胡本人出馬!本以為總部會為了避嫌而錯開他們,不料為了資源共享根本是要物盡其用呢。
「我等你很久了呢。」他邪氣地一笑,上前親膩地攬住她的腰,一看名花有主,不少男人失望地扭回了頭。
娜娜巧笑回應:「親愛的,我可是很期待我們的約會喲。」
兩人旁若無人地表演著打情罵俏,米高忸怩地移開視線繼續低頭佯裝喝悶酒。
「我們來一局吧,誰贏,誰就要滿足對方一個要求。」娜娜指了指背面的桌球區。
「這可是你說的。」陳僅揚起嘴角,頗有些不屑。
半小時後,陳僅回到吧檯,揚手再要了一杯朗姆酒。
「看我輸給個娘們兒,你覺得很慡是不是?」
「是啊,很慡。」米高平板的表情下隱藏著看好戲的笑意。
「不過她確實有兩下子。」
就在這時,隔壁有男人請娜娜喝雞尾酒,她嫻熟地結果,笑著向人家舉了舉酒杯。
陳僅搖頭:「對這種到處喝免費酒的魔女,男人都得防著點兒。」
米高覺得過癮:「承認輸給一個女人也不是很難堪的事。」
「你當我是你嗎?誰勝誰負還不知道呢。」
十分鐘後,娜娜回到陳僅身邊,主動與他十指交握,撒嬌道:「今天不用你送我回酒店了,但你也不許領別的女人回家噢。」接著講香唇湊到他耳邊,用氣聲說,「該怎麼做都在磁碟里,明晚九點到我那兒商量,後天行動。」
陳僅卻故意大聲回應:「寶貝兒,我們的進展是不是太快了一點?」
娜娜拋個媚眼給他:「你說呢?」然後拍拍他的臉施施然地轉身離開。
陳僅若無其事地將手心裡的微型磁碟裝進口袋。
凌晨一點時,陳僅被一通來自內部網的來電吵醒。
「靠!」陳僅低咒一聲。都不算時差的嗎?!凌晨叫人起來上工,小心老子去勞工部告發你們!
聽到丹尼·赫爾曼的聲音從對面傳來,陳僅稍微清醒一點。
「分火堂娜娜胡不錯吧,你拿到我們要的東西,要再想辦法混進多尼的俱樂部找薩托,你在聖保羅只有五天時間,別浪費了。」
「你他媽大半夜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些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