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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伯打掃乾淨, 洗過手轉回客廳里折豆角。他不時地朝階梯向樓上望,望不見任何動靜,略一搖頭, 嘆氣。
容秋少爺昨天起置氣到今日, 他身為管家,主要職責便是照顧好家裡的先生和少爺即可,至於其他的事, 兩人之間發生什麼不愉快的, 韓伯啥也不敢說,啥也不敢問呀。
只是容秋少爺與他們先生感情向來好,好到成年後容秋少爺都跟著先生睡一間臥房, 兩人同進同出,先生每天在家中,嘴裡五句話有三句不離容秋少爺,感情是彼此雙向的,怎麼無端端的就吵架了?
容秋少爺一天沒下樓吃飯, 先生今日下樓時臉色稍有變化。韓伯暗自感慨,自己一把年紀還得為主人們多操一份心。
韓伯轉去冰箱,取出一份剛做不久的冰凍蓮子綠豆羹,容秋少爺從小就喜歡吃的甜品,端上去勸著對方能吃幾口也好,總好過一會兒先生回來,得知容秋少爺不吃飯又要板起臉色。
先生臉色一板,二人本就僵硬的氣氛指不准惡化得更糟糕。
嚴容秋破天荒回了自己的臥室,房門緊閉,韓伯在門外敲門。
「小少爺,老韓做了你喜歡的蓮子綠豆羹,出來吃一點?」
韓伯在門外靜候了半分鐘,門開了。
嚴容秋身上還是睡衣,頭髮柔軟的落在兩鬢,幾縷不聽話地翹起,睡眼惺忪,臉頰還被枕頭印出個紅色印子,合著在房裡睡覺呢。
「韓伯。」嚴容秋伸手主動接過甜點,「我端回房裡吃。」
肯吃東西就好,韓伯鬆了心裡的一口氣,瞧這臉色,看不出嚴容秋是生氣還是不生氣,他轉身下樓,嚴容秋等韓伯走出視線後才關門回房。
嚴容秋還有些生著悶氣,他把嚴博森當成長輩,放在心裡尊敬,可對方怎麼能對他說出那種話?
他越想越氣,昨天夜裡嚴博森溫柔的言詞變成了一道魔咒,掀起他心內的驚濤巨浪。
嚴博森怎麼可以說喜歡他呢?像喜歡男人含/著欲望的喜歡,並非其他純粹感情向的喜歡?
這怎麼可以?不可以啊……
嚴容秋藏了一天的心事,徹夜失眠,白天下雨時好不容易睡著了,醒來後發現並非夢境,他的情緒瞬間降到谷底,最喜歡吃的甜點也吃不香了,更沒心情去琴房練琴。
車緩緩使勁大門,嚴博森今天比往日提早到家半個小時,剛下車,見到韓伯,就問嚴容秋情況如何。
韓伯據實相報,嚴博森聽到嚴容秋不吃東西,眉心間印出一道痕:「他有沒有休息?」
「應該睡了段時間。」
嚴博森外套都來不及解,徑直向樓上走。自己的臥室空空蕩蕩,嚴容秋有多長時間沒回他自己房睡覺了,看來真的氣得不輕。
嚴博森立在門外淡淡的苦笑,可他也是情之所至,感情克制到了一定的極點,就會從缺口溢出,才發生昨天夜裡的對話。他的感情流露把嚴容秋嚇壞了。
扣扣扣——
「容秋。」
沒動靜,嚴博森耐心地等,擋在視野面前的門一下子拉開,露出嚴容秋不愉快的樣子。
「你怎麼還有臉過來——」嚴容秋的一通氣直接對著嚴博森撒,他是嚴博森精心呵護養了那麼多年的,彈得一手好琴,年齡還小但氣質已經不凡,老師都以他為豪。
從小到大圍繞在他身邊的都是讚美,他是天之驕子,是嚴博森含在掌心裡護著長大的,所有的美好都在他眼前放大,也因此,身體上的那一點缺陷在嚴博森的關懷之下變得微不足道,他並不因此而感到自卑,將自己當做平常人。
嚴博森為什麼要對他說那樣的話呢?
嚴博森神色不變,眼眸一如既往的縱容深沉,多了幾分嚴容秋以往難以捉摸,今天卻瞭然於心的情緒。
他悶壞了,說:「你昨晚上喝醉,說的夢話對不對?」
嚴博森進房,牽著嚴容秋的手腕子坐下。
「我讓小秋感到壓力了嗎?如果是,那昨天夜裡的話我收回,小秋只需要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就好。」
嚴博森事事為他著想,嚴容秋想要的的東西,嚴博森一定會捧到他面前讓他歡心,至於嚴容秋不喜歡什麼,似乎還真的沒有。
嚴容秋微微出神,好久才問:「說出口的話也可以當做沒發生嗎?」
就像已經宣洩出來的感情,說收回就能收回嗎?
嚴博森眼底微微蕩漾著笑:「小秋說可以,那就可以。」
已經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嚴博森依然是他尊敬的長輩,他們的交談在融洽的氛圍當中順利進行,可為什麼嚴容秋還是感到內心窒悶,他心想不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
「嚴、嚴博森,你別笑了。」
嚴容秋伸手遮住嚴博森的眼睛,心慌意亂。
「韓伯熬了蓮子綠豆羹,放在冰箱裡凍著,你快去喝一碗。」
手心下的睫毛唰的一顫,嚴容秋整顆不安的心也跟著顫了顫。
「好,我下去吃。」嚴博森拿下嚴容秋的手,「別擔心,小秋不希望發生的事,我不會讓它發生。」
嚴博森轉身下樓,他上來急,連鞋子都忘了換。在人前深不可測,處事從容不迫的嚴博森,哪裡做過這種失態的事情?
嚴容秋情不自禁地跟了幾步,嚴博森轉頭看他。
「……」他低頭,盯著嚴博森忘記換的皮鞋,嗓子眼緊澀,指尖攥在手心裡緊捏,「快下去吃吧,我剛剛喝了一碗,味道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