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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被爆炸的氣浪震傷了內臟,器官受損,導致內出血。在急救室搶救之後,雖脫離了危險,一時也難以從昏迷中醒來。
衛澤希做了個檢查,確定沒大礙之後,才放下心來。程嘉律被火速送進ICU,他坐在外面喝水,終於來得及看自己的手機。
手機上已經收到幾張照片,黑暗中畫面模糊,但依稀可辨是張羽曼把一把鑰匙交給一個男人,那男人到哥大學生宿舍樓下,爬了一棵樹,然後把鑰匙丟在了樹旁房間靠窗的桌子上。
“這房間屬於一個中國女留學生,名叫陳燦。”
衛澤希一看就明白了前因後果。陳燦在實驗室打雜,當然有鑰匙。於是張羽曼叫人偷了她的鑰匙,潛進實驗室要偷配方,卻被他和程嘉律發覺,回來撞個正著。
衛澤希回頭看了看嘉律身處的ICU,透過大窗戶看進去,嘉律靜靜躺在病床上,依然陷在昏迷中。
他打開包看了看裡面那個硬碟,想到這是嘉律豁命也要保住的、給未染的配方,心中一時五味雜陳。
程家的管家倒是火速跑來了,但嘉律的親人卻大都不在美國,距離最近的姑媽也是身在西海岸,飛過來要不少時間。衛澤希心想,幸好嘉律昏迷著,要是他現在醒來,一個人躺在這裡,肯定會無法忍受這種孤單。
但隨即他又想,嘉律又不是自己,可能比起熱鬧,他更享受孤獨的自在。
站在色調冰冷的醫院內,這寂靜無聲的走廊內,看著陷在昏迷中的程嘉律,想起剛剛的那場大火,衛澤希隱約有些後怕,看著此時的醫院恍如隔世。
不知怎麼的,衛澤希就無法遏制地想念起未染來。
他想親親她的指尖,親親她的掌心,再親親她的手腕。因為她有著世界上最美麗的手。
他還想親親她的臉頰,親親她的眉心,再親親她的嘴唇。因為她有著世界上最美麗的面容。
他想念用力將她擁抱在懷中時那溫熱的身軀,想念她微笑時柔軟上揚的唇瓣,想念自己將臉頰埋入她蓬鬆髮絲間聞到的清冽香氣。
但遠隔千里萬里,他唯一能做的,只是給她發了個視頻通話的請求,想看看解析度不夠高的她的笑顏,聊以解渴。
就在視頻請求剛剛發送出去的一剎那,他又趕緊掛斷了,先去洗手間查看了下自己的情況。果然,臉上還抹著東一塊西一塊的黑灰,難看死了。
他洗了把臉,拍拍臉讓自己振作一些,才靠在ICU的玻璃窗上,才再次發送了視頻要求。
上海現在是早晨九點多,顏未染接通了視頻,將手機擱在廚房架子上,轉頭對他說道:“正在做早餐,不能專心陪你聊天呢。”
“是嗎?做什麼好吃的,我看看?”
顏未染就把鏡頭轉向了流理台。她正在切著皮蛋和肉絲,鍋里的白粥煮的熱氣騰騰。
“朵拉昨晚說想吃皮蛋瘦肉粥,我看了看冰箱裡正好有食材,今天就起來做一點讓她解解饞。”
衛澤希輕輕咳嗽,羨慕嫉妒恨地問:“那你為什麼之前不給我做?”
她有些詫異地揚揚眉:“我還以為衛少只吃你家大廚的營養早餐。”
“你難道不知道本少爺有個平民的胃嗎?陪你吃了多少頓小妤店裡的東西了。”他想想又補上一個論據,“你店旁邊的牛肉粉也蠻好吃的。”
顏未染將肉絲和皮蛋在煮開的粥中燙著,拿著勺子攪勻,一邊朝著手機屏幕笑問:“你什麼時候回來?”
“下一秒就想回來。”好想一直賴在你的身邊,像只趴趴狗一樣趕走趕不走啊——
衛澤希看著屏幕那端顏未染的笑容,不知為什麼,只覺得胸口水氣瀰漫。他捂著胸口壓低自己的咳嗽聲,在這樣的靜夜中,有種想流淚的脆弱感。
真好。險死還生、逃脫大難的時候,能看見她平平淡淡地在地球的那一邊熬著粥,和他說著沒什麼意義的閒話,現世安穩,溫柔恬靜。
大概這就是,讓一個男人想要徹底安定下來,永遠廝守在一個女人身邊的感覺了。
而顏未染盛好了粥,將手機從架子上取下,坐在餐桌前認真地望著他,問:“怎麼了,一直咳嗽,感冒了嗎?”
“比感冒還嚴重,想你想得生病了……可是卻沒法親親你抱抱你,很不開心。”衛澤希說著,迷戀而委屈地盯著屏幕前的她。
顏未染支著下巴笑了,她舀起一勺粥示意他,輕聲說:“那就趕緊回來吧,我也給你做一鍋皮蛋瘦肉粥。”
衛澤希開心地點頭,手機一移動,連背後的景象也被拍了進去。
顏未染一眼就發現了,立即問:“你在醫院?生病不舒服嗎?”
“呃……沒有啊,我精神煥發。”其實他真不想告訴未染,程嘉律住院這件事。所以他拿著手機站起身,讓自己的背景換成走廊外的夜色,想要支吾過去。
所以他的面容,便朝向了大幅玻璃之內的程嘉律。
一直靜靜躺在床上的他,此時正皺起了眉,那毫無血色的、略微乾裂的唇,在昏迷茫然中一張一合,呢喃著,在念叨著重複的兩個字。
衛澤希怔怔地看著他的唇,隔著厚重的玻璃,他聽不到程嘉律的聲音,但是,他知道那雙唇之中,吐出來的是什麼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