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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兒,他的手停住了。
劇務見他瞠目結舌看著那履歷表,心下奇怪,便湊過去看了看上面的內容,也是一樣愣住。
那履歷表基本沒什麼內容,就是搔首弄姿的一堆照片。但無論她穿著什麼衣服、擺著什麼pose,她都是一個濃妝也掩蓋不住萎靡庸俗的小女生,那幾乎無法拯救的出來混社會的氣質,那俗辣的模樣,簡直是夜店妹標配。
他們的目光又不約而同地抬起,落在面前這個女生的臉上。
這通身黃金時代的輝煌容光,讓這個夜店妹煥發出大家閨秀般的優雅氣質;這深邃的眼窩,讓她連眼神都變得有內容起來;這壓迫性的五官,讓她的氣質都脫胎換骨——
劇務還不敢相信地在她臉上尋找小太妹的痕跡,導演已經抓住她的帽子,一把掀了開來。帽子下那一頭殺馬特髮型頓時炸開來,襯著那張妝容優雅出眾的臉,顯得無比怪異。
“太不可思議了……”眾人盯著她的妝,不約而同地發出驚嘆,面面相覷。
還是導演先回過神,立即轉身,說:“到會議室看看杜老師拍攝的化妝過程吧。”
一直到接近梧桐街,衛澤希才追上了顏未染。
兩人並排停在路口等待紅燈,衛澤希按下車窗對著她大喊:“喂,幹嗎跑那麼快,也不等等我。”
顏未染盯著前面的紅燈,說:“我不高興。”
他卻仿佛很高興,笑嘻嘻地側頭看著她問:“為什麼不高興?”
“我是真的很喜歡這個故事,很努力地為它付出,費盡心血,竭盡全力。可惜理念還是不同,我的想法終究無法得到大家的承認。”顏未染長長出了一口氣,見路燈已經跳出了倒數計時,她發動了車子,“但無論如何,我依然堅持我的設定。在這樣的史詩大片中,搞任何為了吸引眼球的俗艷前衛造型都不對!那永遠是突兀的、不能融入的、破壞整體觀感的。”
衛澤希見她的車子在綠燈亮起的一剎那就直衝出去,只能喊了一聲:“等等我!”也趕緊跟了上去。
他在拐彎處追上她,兩人並駕齊驅。前方是梧桐街,道路窄了,顏未染放緩了車速,衛澤希也慢下來貼近了她。
顏未染轉頭瞥了他一眼,見他臉上滿是輕鬆愉快的笑容,便問:“你好像很開心?”
“我當然開心了,我又不像有個人,結果還沒出來就走了。可惜啊可惜,要是再遲一會兒,就能看到那些人看化妝錄像那一幕時驚掉下巴的場面,實在太遺憾了。”
顏未染怔了怔,猛然踩下剎車,問:“什麼?”
“大馬路上急剎車你懂不懂開車啊?我先走了,想知道後面發生的事情你就來追我呀!”
看著前面他的車呼嘯而去,顏未染氣得牙痒痒的。她開著二手熊貓,艱難地追著前面的路虎,覺得自己要被他玩死了。偏偏大中午的路上居然沒什麼車,他就那麼緊一下慢一下地吊著她,跟遛魚似的,讓顏未染氣得一打方向盤,直接拐入了一條偏僻小巷子,分道揚鑣再也不理他了。
衛澤希從後視鏡中看見她丟下自己拐彎走了,趕緊探頭對後大喊:“喂,喂,過來啊!頂多我開慢點等你行不行?”
可惜顏未染早已不見了,他停在路口等了半天,才明白自己真的被拋棄了。
“混蛋……”衛澤希念叨著,慢慢地開車繼續往梧桐街而去。
就在離梧桐街還有好幾條街開外的銀行門口,他被堵住了。中午吃飯的人群來來去去,綠燈都亮了斑馬線上的人還沒走完,他煩躁地用手指在方向盤上彈著,然後忽然看見了蹲在門口拐角抽菸的一個老頭兒。
那老頭兒那眼睛賊亮,正到處瞄來瞄去的看人,像是在尋找腥味的貓兒。
“這老頭兒有點面熟啊……”衛澤希腦中一閃念,趕緊把車停在路邊,悄悄地拉近鏡頭,拍了張照片,發給顏未染——
“這人仿佛是那個誰的老公?”
不到十秒,顏未染的回覆就來了:“吳梁,徐阿姨的丈夫。”
衛澤希對他上次那狂噴而出的一大串污言穢語印象深刻,本來只是隨便問問就準備走開了,誰知眼睛一瞥,那老頭正在賊兮兮地湊到一個男人身邊,說了句什麼,那人立馬跟觸了電似的跳開了,離他遠遠的。
衛澤希頓時來了興趣,乾脆把手剎都放下了,看他又接近了一個小青年,說了句什麼,那小青年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了他兩秒,然後立即繞開一個大圈,跟奧運會競走似的逃離了。
“講什麼呢這老頭兒?”衛澤希大感興趣,把車停在了吳梁看不見的拐角處,把門一帶,拐個彎晃晃悠悠的就向吳梁走去。
吳梁一看見他,果然目露精光,賤兮兮地就湊上來了,笑出一口大黃牙:“老闆,上銀行啊?”
衛澤希見他現在不記得自己了,便“唔”了一聲,一邊高姿態地繼續往前走。
吳梁小步跑跟著他,一邊神秘地問:“老闆,巴西雷亞爾要伐?可以驗鈔的!”
衛澤希一臉迷惘,問:“雷亞爾是誰?哪個球隊的?”
吳梁見他一臉肉雞相,頓時笑得見牙不見眼:“老闆您不知道巴西幣啊?兌人民幣要二比一,值錢得很。老闆你看看今天的匯率,喏那邊正在滾動播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