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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未染真是服了他的貧嘴。她不再理他,利落地把朝鮮薊的芯挖掉後,和熟雞胸肉一起切塊拌上沙拉,端出來放在桌上。
衛澤希主動地拿出叉子給她,說:“我都不知道這東西怎麼吃,你做得很溜啊。”
“我老師喜歡吃,以前我經常給她做的。”
“是嗎,這麼說你很早就開始做飯了?”
“嗯,那時候老師忙得不可開交,而她又對很多食物過敏,沒法吃劇組的飯,所以我經常做好送午飯過去。好幾次看見她手都被乳膠和各種特效化妝弄得關節僵硬。然後我就拿勺子給她餵飯,她一邊整理倒模細節,一邊匆匆就著勺子吃幾口飯……”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喑啞得說不下去了。
衛澤希有點後悔提起這個話題,咳嗽了兩聲,岔開了話題,說:“吃飯吃飯,哎未染,你喜歡煎餅果子還是煎餅卷大蔥?”
顏未染正在低落情緒之中,便隨口說:“煎餅果子。”
衛澤希笑了,吹了吹湯碗上的熱氣,用得意的眼神望著她。
她這才醒悟過來,抬頭看見他唇角那一抹微笑,微微上揚而凹進去的弧度,像是盛滿了上帝賜予她的溫柔甜蜜。
是幸運嗎?在程嘉律陪同方艾黎,去她的店裡秀恩愛的時刻,也有另一個人告訴她,被踩爛在泥地里的大蔥,不要也罷。
是啊,不要了。
真的不要了。
這個念頭一出來,忽然那些一直沉沉壓在心口的東西,全都如同雲霧般散開了。長久以來的那些交織的執念徹底呈現在她面前。
在剔除了情感的背叛之後,那些仇恨與過節漸漸變得更加清晰。她和程嘉律之間,本來就應該只剩下復仇與討債,那些夾雜在其中的留戀,早就應該被毫不留情地剔除,徹底埋葬。
不然,她怎麼去面對待她如親生女兒的老師,怎麼去面對自己那些錯誤的過往?
所以這一次,她沒有再岔開話題,而是抬頭直視著他,低低的,卻確定地說:“是的,我挺喜歡吃煎餅果子的。”
煎餅果子開心得看著她笑,連腦子都拋棄了,問:“那大蔥呢?我幫你踩幾腳?”
什麼人哪……顏未染覺得心裡那些感懷傷痛在這個人面前頓顯蒼白無力,只能無語給他丟了一個白眼,默默吃著菜。
“對了對了,我想起一件事。”衛澤希一開心,順便賣給了她一個大八卦,“譚松雅來紐約收拾屈偉川了!”
“咦?真的?”顏未染頓時來了精神,問,“那不是一場好戲?”
“是啊,我真是相當佩服這個女人了,結婚後就在家帶孩子,整天唯一動腦的地方就是打麻將——不過她打牌也不見得打得好啊,輸給我老多……”
“衛少你講重點好嗎?”顏未染再給他一個白眼。
“好吧,反正上午我是第一次見譚松雅穿西裝套裙,剪了個短髮,打理得一絲不亂,十幾年前那乾淨利落、爽朗精明的樣子儼然又回來了……”
屈偉川見到譚松雅的第一反應,就是艱難地從床上抬手,死死攥著譚松雅的衣服下擺,痛哭失聲。
“松雅……松雅你聽我說,我是被那個丁雪燕陷害了!我當時,以為她的孩子是我的,為了換腎,我才在她的誘導下,強忍屈辱,說出那番話的!松雅,我這些年對你真心實意,又一直為譚氏貢獻自己所有的力量,難道你還沒看到嗎?現在僅憑著那番被人欺騙誘導說出來的話,你真的就把我們這十年的感情都拋到腦後嗎?你真的捨得我們的孩子這么小就沒有爸爸嗎?”
譚松雅盯著他,慢慢把衣角從他的手中扯回來,淡淡道:“事實擺在面前,不由得我不信。你趕緊把協議簽了吧,相信你也接到父母親戚的勸告了吧?你簽了,我能容許他們繼續待在我家企業中任職,反正我也不在乎養活這麼些人,不簽的話,我讓他們統統回家吃低保去!”
“松雅,松雅……”屈偉川淚流滿面,苦苦哀求,“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忘記當初你生病的時候,我在醫院熬了好幾個通宵伺候你的日子了?你忘記奶奶去世的時候,你抱著孫子答應她一定會好好養育老屈家的重孫子……”
“那是你奶奶,不是我奶奶。”譚松雅乾脆利落地打斷他的話,把手中的筆丟給他,“你所有經濟越軌的資料我都整理好了,這個字不簽的話,譚氏會立刻上交法庭起訴你。你如果有信心拖著這樣的身體上法庭的話,那你盡可以試試。”
“松雅……你為什麼這麼絕情?”屈偉川握著筆,痛哭著。那絕望悲催的模樣,要不是清楚知道他之前的行為,衛澤希還真會同情他一下。
譚松雅面無表情,抬手指著簽字的地方,說:“你在職期間那些見不得人的做法一曝光,到時候別說譚氏了,任何公司都不可能接納你。還有你父母、叔伯、侄子侄女等一大堆初中小學畢業的人。想想你那一大群親戚,想想你面臨的牢獄之災,我勸你還是趕緊簽了吧!”
屈偉川用顫抖的手握著筆,遲疑半晌,終於又抬起頭,問:“松雅,我以後的醫藥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