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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點兒話。”老坪說。
“幫你倒唄,我上個月剛拿駕照。”
“少點兒話龍七。”
“我蘭博基尼都開得飛起來。”
老坪大聲“嘖”一聲,特煩她,緊接著車尾“砰”一聲響,整個車身受到阻力搖晃,他立刻看後視鏡,龍七仍在副駕駛賴著,她剛拆的一包巧克力豆因為晃動掉了幾顆,正低頭往衣服上拾巧克力豆,老坪急吼吼地開車門,下車查看,她閒坐著,看車窗外的後視鏡。
老坪撞隔壁車位的車身了。
約十分鐘後,車主收到消息來了。
是個高高瘦瘦的短髮女人,二十五上下的樣子,T恤工裝褲人字拖,穿得挺隨意,老坪在人家來之前繞到副駕駛,讓龍七把車窗關上,別下車,但話還沒說出口就被上升的車窗擋住臉,她在裡頭坐著,一副擺在臉上的“你自個兒談吧不關我事”,危機公關做得比老坪還溜,老坪挺氣的,想想又沒什麼不對的地方,狠狠敲了一記車窗,緊趕著去處理事故。
但對方一來,看了眼車,又看老坪,開口就說:“哎?您是坪叔吧?”
老坪看她,副駕駛的龍七也瞅她。
“喲,也挺巧,”這女人又看了一眼車,笑意吟吟,不像要追究,反過來向老坪伸手,“您好坪叔,我叫吳爾,我和臧老師正在酒店五樓的餐廳等您呢。”
吳爾。
龍七從后座拿老坪的公事包,往裡頭找劇本,抽出來後翻到封面,底下一行五號字體。
——編劇:吳爾。
她又看向外頭,老坪仿若鬆一口氣,指向後方說車的問題,吳爾擺手:“沒事坪叔,我剛看了,就小擦碰不礙事兒,我這車本來就挺舊。”
“老坪。”
這時候,又來人。
抬眼過去的時候,正好看見過道處閒庭漫步來的臧習浦,看到的是側影,他的手插著褲兜,挺顯眼的花臂,像是隨著吳爾來的,仍是不苟言笑的模樣,說了與吳爾類似的話:“這麼巧。”
而後看向副駕駛:“人沒事吧?”
“不會有事的,”吳爾答話,“就車尾碰了一下,倒車問題。”
老坪尬笑。
臧習浦又看一眼車位:“換車了?”
“沒有,在這地兒錄節目呢,贊助車,我這也兩年多沒碰過方向盤了確實手生。”
老坪這麼說的時候,臧習浦微微笑,朝他的手臂拍了拍。
“我倒吧。”
這句話落下,他走入車位間的過道,龍七在副駕駛看著,隨著車門咔一記開,巧克力豆的塑料包裝紙在手中“淅瀝”一聲響,她收回抬著的膝蓋,坐正一些,臧習浦入座,車內輕微晃動,又很快平穩,門又砰一聲關,車廂密閉式安靜,她往駕駛座看,呼吸,臧習浦同樣往她落一眼,她說:“臧老師好。”
“好久不見。”
“才四天。”
“挺久了。”
車子啟動,朝前挪動,龍七肩頭的長髮輕微動,老坪在外頭目不轉睛地打量他們,臧習浦說:“頒獎禮之後走得挺早的。”
他指四天前鄔嘉葵“惜敗”的亞美獎。
“哦,”她回,“突然懂了臧老師說的一些話的含義,覺得挺沒勁的。”
方向盤在他手中轉,車子緩緩往後退。
“再多看看,龍七,避免以偏概全。”
“臧老師這次又想給我介紹什麼圈子?”
他笑笑:“偏的那個。”
又補一句:“身體好多了嗎?”
想反問自個兒身體怎麼了,馬上想起昨天為和靳譯肯“鬼混”而用這藉口推了他的邀約,話到嘴邊噎了一下,不著痕跡地接上:“好多了。”
“是感冒?”
“嗯。”
“這裡雖然是熱帶城市,但最近來颱風,氣候轉涼,晚上出行要注意保暖,感冒最容易在快痊癒的時候覆發。”
他說。
“晚上出行”四個字挺有意思的。
隨後,車子順暢地進入車位,熄火,拉手剎解安全帶,他順手幫她按副駕駛的安全帶按鈕,與龍七同樣這麼操作的手碰一起,咔一聲響,安全帶往上彈。
她沒看臧習浦。
收手後就開副駕駛的門,下車,臧習浦將主駕駛的門關上,老坪接住他拋來的車鑰匙:“得,謝謝您了臧老師。”
吳爾朝龍七看。
臧習浦正好說:“上樓吧,餐桌上介紹。”
吳爾曾經是國內一所著名醫科大學的學生。
讀了三年肄業,選擇留學海外進修電影相關專業,拍過不少有意思的小短片,見過不少有故事的人,龍七手頭上的劇本是她寫的,故事是她本人的,這劇本唯一指定的導演也是她,臧習浦在介紹她時沒怎麼花筆墨。但吳爾這個人很有意思,和臧習浦沒什麼輩分顧慮,老插嘴,於是龍七很快就把她的故事聽完整了,問:“所以這是你本人的親身經歷?”
“經過藝術加工。”吳爾回。
“你這結局女主角最後看上去擺脫了她的原生家庭,但她過得還是挺糟的,”龍七用指頭劃拉著筷子,“太絕望了,我不是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