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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的一整天,沒再與鄔嘉葵有交集,她既然晚上有靳譯肯那邊的約,就根本沒有心思再往這兒招惹。周以聰也沒出現,劇組進度被耽誤,製作組頗有微辭,而龍七權當放了一天假,在酒店房間裡背劇本,窗外頭的雪夾雨依舊斷斷續續,寒風從窗縫隙里擠進來,往單薄衣衫里竄,她只要稍微有一點兒停頓,腦子就開始循環往復地重播靳譯肯在凌晨對她說的話,一邊背詞,眼睛一邊酸,手心撫過額頭,撐著額頭繼續背,一直背。
晚上八點多時,酒店房門被敲響,門一開,終於看見消失了一整天的周以聰。
周以聰的外衣淋滿雨,看上去比她還頹,問:“想喝酒嗎?我請你。”
“我不跟你喝。”她要關門,周以聰將手擋在門板上,動作幅度帶出一股酒氣。
“那你知道大年初一晚上,哪兒的酒館還開業嗎?”
她嘆一口氣。
半小時後,離酒店半條街的燒烤店包廂內,店員將一箱酒搬到桌腳旁,從中拿出兩瓶放桌面上開蓋兒,轉手再將涼菜與燒烤都端上桌。
周以聰倒滿酒,第一口就喝了整杯,龍七靠牆壁坐著,裡頭穿得少,外頭裹著一件厚實大碼的外衣,外衣兩袖口空落落地垂著,她將吃完的毛豆殼對準桌子對面的垃圾桶,一個一個慢悠悠地扔,垃圾桶正上方的電視正在播一些年慶節目,轉了幾個台,就看見周以聰那條和十八線小藝人開房的“桃色”娛樂新聞,當初這條新聞橫空出世,把龍七那場熱了幾周還消不乾淨的分手大戲全方位壓倒,到現在還餘燼未滅,可讓老坪睡了不少宿好覺。
她再調台。
周以聰說:“這行當,我不想幹了。”
她不瞅他。
周以聰接著說:“她那幾天,連手機都不敢打開。”
那時候才稍微瞅他一眼,往盤裡拿一顆毛豆:“你經紀人?”
“寧寧。”
豆子進了嘴,殼又往垃圾桶丟:“高寧寧?”
周以聰點頭。
這傢伙來之前就喝了一點兒,眼睛不太清澈,這會兒無聲無息地拋出一個大八卦出來,龍七繼續慢條斯理地挑著毛豆:“不是她弄出的新聞嗎?”
“劉碧逼她認的,為了保我。”
龍七懶得再攪他那兒的渾水,回一聲“噢”,這個話題算是由她單方面不清不楚地結束,但周以聰不想結束,他就是找她喝酒嘮嗑來的,但他這人又習慣式地謹慎,倒滿一杯,繼續欲言又止:“我挺欣賞你,小小年紀敢做自己。”
“你都說了小小年紀,也就初生牛犢不怕虎了,我到老坪那年紀講不定比他還慫,”龍七摁著遙控器調頻道,“所以你今天搞失蹤,是給劉碧臉色?”
“我去找寧寧了。”
“喔嚯。”又是個她絲毫不感興趣的大八卦。
高寧寧這位女藝人,一年前還是龍七的競爭對手之一。
只不過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何況變化多端的娛樂圈,龍七這會兒扛的是電影大女主,高寧寧則依然混跡在嫩模圈,走宅男女神路線,年輕性感,人氣平平,但論男女關係在圈內是一級的混得開,在龍七還得候著她到場才能開拍的時候,她就與老坪手底下某位男藝人有過一段,可惜為人太張揚,早年又拍過太多露骨照,戀情最終被粉絲群嘲“門不當戶不對”後以分手告終。
一般人這會兒鐵定黯然神傷,就她越挫越勇,緊接著陸續傳出緋聞的“男友”名氣一個比一個大,到了周以聰這兒算是巔峰,雖然沒有一任公開承認過她,但她的事業也靠著這些緋聞風生水起,因此被男星粉絲們聯合貼上了“蹭星”的標籤,各家避之唯恐不及。
蹭星——靠“碰瓷”當紅男星蹭資源的女明星。
那些緋聞們也有個共通點——全是從她的渠道傳播出去的。
就連老坪手上也存了一撂她的黑歷史,專防她勾搭自家藝人,後來想了想他手下最炙手可熱的就是龍七,女的,就疏忽了,後來董西那事兒一出來,他又未雨綢繆地把高寧寧的黑檔案重新調出來了。
然而真正人品怎樣又有誰知道,指不定又是一起靠著道聽途說造就的“冤案”。
“寧寧挺單純的,”周以聰作為最親近的人,評價,“我倆是認真的,但誰都不信。”
手機叮一聲響。
龍七一邊聽,一邊從兜里掏手機,她在出門前給司柏林發過一條信息,說要撤租他那兒的房子,一手交房一手還租金,原因是她和靳譯肯徹底掰了,自個兒的經濟鏈也斷了,留那兒既糟心又沒必要,這會兒信息來了,司柏林回她兩條信息,每一條不超過四個字。
——不行。
——我花完了。
“靠。”她低念一聲。
周以聰沒察覺,他整個情緒還沉在裡頭,說:“我和她的事剛出來沒半天,她的手機就開不了機。”
“為什麼?”她抬眼,將手機丟回口袋。
“有人黑她的icloud,拿她的生活照和家庭住址要挾她分手,”他苦笑,“口口聲聲說喜歡我理解我的那些人,也在一夜之間親手刷出十幾萬條罵我的言論,我看過,看了一個晚上,我只是喜歡上一個女人,卻像殺了她們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