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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臥室。”
“哎,這不是最近新聞上那個明星嗎。”阿姨小聲囁嚅。
龍七說:“我要卸個妝……”
但是董西剛把她扶到盥洗台前,她就開始吐,吐過之後喝了半杯溫水,然後又在衛生間門口摔一跤,這一摔拉扯了董西,兩人膝蓋磕地的聲音同時響起,龍七倒地上就沒法起了,而董西一聲不吭地將她重新扶起來,一個人,生生地將她扶到了臥室床上。
龍七的身體很軟。
她的肌膚上殘留著被夜風吹拂過的冰涼,有酒氣,有一絲她自身的香氣,她的身體是冷的,但臉上很燙,脖子裡泛起一陣陣的紅,好像有些酒精攝入過多後過敏的症狀,董西叫她名字,她不回,但她還知道自己在床上,知道自己冷,提著被子往身上蓋,就像在自家一樣。
董西輕輕地將她的外套脫下,從被子裡抽出來,收到衣架上,再從洗手間拿來一條浸過涼水的毛巾,擦拭她的臉。
臉部肌膚慢慢降溫,脖子裡的紅印塊也一點點褪去,龍七這會兒好像有點意識了,轉身面朝床沿的董西,董西原本伸著手臂替她擦拭,這會兒距離突然變近,她手上的動作稍有停頓。
龍七的手從被子裡伸出來,握住她的手腕。
“我想跟你和好……”
房門已經關上了,阿姨去休息了,不大不小的臥室里,暖黃的床頭燈灑在被子上,龍七說這句話的時候,好像是有意識的,又好像是沒意識的,董西靜靜地看她,不說話。
龍七則在說完這句話後,支撐起身子來,董西的視線耐心地跟著她,看著她接近自己,龍七的頭髮從肩口垂下,落進董西的脖子,發梢輕刺肌膚,極癢地一下,董西的睫毛隨之顫了一下,兩人的身影短暫重疊後又分開,董西的身子突然沒有力氣,往後倒,癱坐在地毯上,但手還被龍七握著。
……
龍七是被第二天的陽光刺醒的。
這臥室的窗戶很大,不像她平時睡的那屋,好像沒到生物鐘起床點就被活生生地曬醒了,睜眼時果然滿地陽光,她用手肘支起身子,眯眼掃半圈。
房間是由奶白地毯床鋪和原木色家具組成的,牆上掛著幾株木蘭科植物的藝術畫,隱約聽見一聲奶貓叫,她循著聲音掀被子,一隻蘇格蘭折耳貓從她的衣角旁探出腦袋,咪叫一聲,迅速跳下床,竄出房間。
逆著貓咪往外竄的同時進房間的,是董西。
她眉骨上的傷已經不太明顯,脖子裡裹著圍巾,穿著件月白色的針織衫,牛奶白的肌膚在陽光傾灑下泛著光,手裡拿著幾套疊好的衣服,直走向房間角落,那兒放置著一個打開的小行李箱,她將衣服放進箱子。
起身時,才看見龍七醒了。
龍七立刻就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董西繼續別過頭收拾衣服,說:“我要回學校了,你睡得好嗎?”
“現在幾點?”
“下午一點二十分。”
一下子想起三點有個活動,想起老坪孟姜女般的臉,她在心裡火速罵了一遍昨兒個灌她酒的班衛,下床:“洗手間借我用一下!”
洗漱完穿戴好衣服,董西的行李也收整地差不多了,她問龍七:“你怎麼過去?”
“老坪接我,半個小時後到,你回學校是嗎,順道送你?”
“兩點學校有事,得早到,不用了。”
龍七正給老坪發定位地址,這時候頭還酸痛,她的眉頭始終輕蹙,抬頭看了一眼董西:“我昨天有沒有什麼不禮貌的行為,鬧事了嗎?”
“沒有。”
“你爸媽呢?”
“這個星期不在家。”
“昨天你一人扛我回來的?”
“家裡的阿姨有幫忙。”
幾番問答,董西的語氣都很平靜,龍七最後問:“我昨天有沒有說什麼奇怪的話?”
這句話後,董西有停頓。
因為這陣停頓,龍七瞥她,眼神剛落她身上,董西答:“你說你想跟我和好,這話奇怪嗎?”
……
所以和董西的關係,就這麼突如其來地重修於好了。
十一月的風不太溫柔,冷得透透的,龍七靠在郎竹公館出口的車站GG牌下,手機在手裡轉,嘴裡嚼著糖,腦子裡回想著董西說的話。
董西半個小時前就走了。
是在什麼情況下說出“和好”兩字的呢?
想得正細的時候,腦袋裡突然回憶起另一個畫面,好像昨天把什麼東西放進了包里而忘了拿出來,她打開包,手往裡探了一下後,果然摸著章穆一的手機。
噢,忘記還給他了。
然後又想起另一件事。
想起昨天曾給靳譯肯發了照片和信息,但之後一直沒收到回應,她滑開手機屏幕,打字,發去一句:你死了啊?
中昱大學,女生宿舍公寓樓。
冗長的,光影交疊的走道里,有一些陸陸續續回學校的學生,行李箱車軲轆聲在響,鑰匙插進鎖芯,扭兩圈,門鎖解開,隔壁宿舍的女生正好出來,打一句招呼:“咦董西,你今天來得挺早。”
“嗯。”
“我正要去超市,外面那麼冷嗎,要戴圍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