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頁
“我憑什麼?”
白艾庭回。
龍七與她對視,兩人之間相差不過半米,雙眼間摻雜著複雜的情緒,白艾庭繼續不急不緩地說:“我跟她非親非故,又是學業對手,我憑什麼幫她作證?”
“那你引我出來是不是有病?”
“昨天我們一家和靳譯肯一家一起吃了晚飯。”
“所以呢?”
“那是訂婚宴。”
龍七有兩秒的時間沒說話,兩秒後反應過來,再逼近白艾庭一步:“嗯哼,所以呢?”
白艾庭出乎以往地膽大,她時時刻刻都盯著龍七的雙眼,絲毫沒有之前退縮和閃避的樣子,就像是忽然有了硬如磐石的後台,也有了豐厚的資本,說:“龍七,你知道訂婚是什麼意思嗎?就是法律上的一種身份契約,代表他要對我負一種道德責任,代表你或董西再進一步介入,就是貨真價實的第三者,會受社會唾罵。”
“關我屁事。”
龍七回了這四個字,白艾庭一點都沒表情變化,而龍七之後終於放棄眼神上的強勢,妥協般地提:“所以你想怎樣?”
“我給董西作證,你轉校,轉校的費用我家出。”
龍七呵呵笑了聲:“有錢人家還真是氣粗。”
說完當即要走,但是走了三步後就徘徊原地,情緒在心口涌動,欲說難休。白艾庭淡定地站在原地,等著她。
但龍七之後還是回:“你妄想。”
白艾庭也在龍七回她之後說:“我仍然等你,三天為限。”
白艾庭能替董西作證的這件事,靳譯肯知道。
龍七抓了尖子班很多男生,終於問出他在學校北樓的階梯教室里,找到他本人時,他正坐在第一排座椅中間,低著頭,手肘抵著膝蓋,手中轉著手機,在想事情,挺疲憊的樣子。
階梯教室的窗簾很厚重,是全拉上的,特別暗,只有門口那一點亮光照到他腳邊的位置。
也照在龍七的腳邊。
她站在他的面前。
靳譯肯知道來的是她,但依舊低著頭,始終沉在自己的思緒里,旁的也只多說一句:“來幹嘛?艾庭等會兒要用這個教室開會。”
“你願意看我嗎?”
靳譯肯不願意。
他略帶疲態的嗓音就說明了他對她的力不從心,說明了昨晚的事情對他的影響與迫害有多強大,說明了他如今心如止水的生活態度。
龍七靜了一會兒後,慢慢地屈下膝蓋。
左膝蓋先緩慢著地,後是右膝蓋,雙膝貼著鬆軟的地墊,手也覆上他的手,覆上被她抓紅了的手背部位,因為他一直不看她,所以以這種姿態,這種卑微的姿態看著他,輕聲說:“我知道,我錯在先,無理在先,忘恩負義在先。”
靳譯肯無聲地將手抽開。
龍七繼續握住,嗓音起顫:“但是董西是因為我。”
一邊聽著他的呼吸,一邊繼續說:“是因為我喜歡她這件事,才使她遭到報復,我是全責。”
靳譯肯稍微有點動作,龍七就緊緊握住他的手,生怕他走,懇求著說:“幫幫我,勸一下白艾庭。”
他不說話。
而龍七長久地凝視著他。
教室那般灰暗,那般寂靜,良久,他將手從她底下抽開,終於願意撫她的臉,用拇指撫開她眼角的濕氣,她因此仰頭看他,兩人一上一下,一個默斂一個卑微,影子疊在一塊,呼吸交合在一起,她小心而謹慎,重複地乞求:“就看在……我們曾經好過的份上。”
用舊情求他。
當初無情時所說的要求一個一個被她打破,她的眼睛慢慢發紅,而他聽完後,一言不發地把她的額頭抵向自己的額頭,拇指慢慢摁到她嘴角,兩人都閉著眼,她緊緊握著他膝蓋上的另一隻手,繼續著自己的乞求。
後來靳譯肯把這隻手也抽出來了。
彼此的額頭暫時分離,他仿佛已經完成長久的沉思,把手機舉到她面前,盯著她的眼睛,要她看屏幕。
龍七看了。
屏幕上的簡訊界面,放著他和白艾庭的聊天記錄,他在兩天前發出一條消息:你能不能幫董西作證?
而白艾庭在今天中午回復他,回復的內容是:早上出門前我跟媽媽說學校有野營,不能回家,要在外過夜。我想跟你過。”
所以她要讓自己名副其實。
以董西這件事為把柄,要求他為自己正名,徹徹底底使他對自己負全責。
龍七幾乎一秒間就懂了白艾庭晦澀的暗示,一瞬間也突然懂了靳譯肯情緒上的低迷,懂他現在面臨著怎樣一種狡猾的威脅,懂他處於怎樣一種兩難的境地,白艾庭利用董西又跟她談條件又是挾持他,厚著臉皮做了一個雙向的生意。
她到此已經說不出話,整個人的身子都是抖著的,靳譯肯這時還離得她很近,問:“你要我答應她嗎?”
她不回答。
“要不要我答應?”他再問。
每問一次,就扣緊一次她的後頸,她漸漸皺眉,跟他的呼吸紊亂地衝撞在一起,在他第三次追問時,終於氣若遊絲地答:“不要答應。”
他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