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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沒有鶯鶯燕燕,沒有逢場作戲,他的社交帳號內甚至沒有與姑娘超過三句的閒聊,他身上自帶一股“我有女朋友”的絕緣氣場,把那些時刻準備愛上他的姑娘放在界限分明的分水嶺外,他明明一身本事,卻一顆心吊在龍七這顆樹上,專心致志地吊了整整三年。
然而一旦他放棄這種意識,一旦他徹徹底底地恢復單身狀態。
就,多的是森林等著為他焚起烈火。
因為毫不費力地擁有過,所以從來沒有危機感,從來沒想過有這麼一天,在她那兒不曾得到任何優待的靳譯肯,現在能沒心沒肺地做著旁人的心頭尖兒,能夠明明看見她了,卻把她當作這庸俗鶯燕中的一個,撂一眼也就撂一眼,不再關心,比生人還生。
……
憑什麼。
離午夜還有十分鐘,她當即上了二樓看台,轉了兩圈都沒找著人,反而在一處僻靜的牆口發現鄔嘉葵的姑媽與其助理,鄔嘉葵的姑媽臉色不好,在訓助理,一瞅她來了,先發制人地上前懟:“嘉葵呢?我們嘉葵呢?你沒事帶她來這兒幹嘛!玩好你自己就行了,牽連她幹嘛!”
鄔嘉葵的姑媽作為經紀人,憑著一些道聽途說的傳言對龍七不爽已久,面上笑吟吟,私底下可勁兒減少鄔嘉葵與她的接觸,老以為她會帶壞鄔嘉葵,保持得好好的臉皮今天說撕就撕,這鍋也是毫無邏輯地往龍七腦袋上扣,龍七要去牆後的私人包廂區,被那姑媽拉著要人,她煩得不行,直接抽開手回覆:“你問我要人?你的乖侄女耍了我個把月和我的前男友鬼混在一起,他在“帶壞人”這點上比我駕輕就熟的多!與其纏著我不如儘早把人抓回來給我個交代,姑媽?!”
鄔姐一愣,她身後一直打著電話的助理突然有了反應,捂著另一隻耳朵大聲問:“葵葵,葵葵鄔姐來找你了,你在……”
龍七伸手掠過手機,剛擱耳邊,聽到鄔嘉葵半句回應:“別讓她過來。”
隨後聽到一陣“咔嗒”響,像是手機與某個平面碰觸的聲響,除此以外沒有其他雜音,聽上去在某個隔音的私人包廂內,她快反應地進入牆後的長廊,鄔姐及其助理喊著她的名字緊隨其後。
然而鄔嘉葵那端再沒回應,也沒有掛機,龍七鏗鏘有力地喊她一聲,如同沉進無邊無際的海里得不到迴響,正要掛電話時,那端又突然傳來一聲低念,聲音與手機有著距離,被機身收錄地模糊不清,龍七的步子卻緩下來,因為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是來自鄔嘉葵的一聲:“靳譯肯。”
不輕不響,夾雜著她難得的少女憂愁與心思,就仿佛靳譯肯正與她同處一室一樣。
龍七全身血液都倒流。
步子加快,迅速掃過每一間私人包廂,瘋了一樣,但是始終找不到,手機那端卻無所干擾地繼續:“我坦白過,我在來英國之前就看過你所有的新聞,我知道你經歷過什麼,知道你正處於對女人對愛情最失望排斥的狀態,我也說過,我無所謂,不管你要在這種狀態里頹多久,我都陪。”
……
“你不記得我,我就把我的故事一遍一遍地說給你聽,我不與你愛過的人做比較,但我發誓我不會朝三暮四忘恩負義,你說我目的性太強,是,我的目的就是那麼明確,我陪著你,是因為我想要你,我希望當有一天你願意從這種低谷走出來時,眼裡看到的第一個人是我,只有我。”
……
“老娘陪就夠了,他眼睛要只看得見你那是得了眼疾!”嘩地一下,闖進一間私廂打擾一群人的狂歡,龍七在一片面面相覷的臉孔里沒找著靳譯肯和鄔嘉葵,返身去下一間,而電話那端,她的聲音根本傳不進那個空間,對話在繼續,鄔嘉葵說:“但是你不知道,和你在一起是一件需要強大抑制力的事。”
“他特麼知道!”龍七又燥,衝著電話懟,“他一身的泡妞本領,特麼就是用你來搞我,用腳趾頭都看得出來!”
……
“很喜歡,但不能太喜歡,很想占有,但要循序漸進……我爸爸喜歡養魚,他每次換新缸前都會先放一條魚適應新的水質,一個月後如果魚還活著,水就養成功了,新的魚群可以入駐,如果魚沒活,他就只能繼續養水,任何魚群進去都會死,這種身先士卒的魚,叫做闖缸魚。”
……
鄔嘉葵的這句話音落,離午夜還有半分鐘,遠處的大場子傳來齊心協力的倒數聲,龍七終於到達長廊最深處的一件私廂,跟其他幾間房的喧燥不一樣,這間房大門緊閉,燈光微弱,沒有樂聲,她的氣還洶湧著,胸口起伏著走近,然後就從門中央的玻璃隔板……看見裡頭的靳譯肯和鄔嘉葵。
只有他們兩個人。
靳譯肯坐在沙發上,雙肘抵著膝蓋,手上夾著煙,低著腦袋,周身煙霧繚繞,而鄔嘉葵跪在他的身前。
是,從來都自帶一股傲氣的鄔嘉葵,正以一種卑微,虔誠的姿態跪在他跟前,身板挺直,握著他膝蓋上的手,仰望他,像仰望著主,一字一句地說:“靳譯肯,我就是那條闖缸魚。”
……
龍七扭門把,門從裡頭上鎖,還隔著音,她燥得錘了一記,裡頭毫無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