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頁
有人吹哨,有人大聲喊“Wu~”。
還有一個人,在人頭攢動之間慢慢地走,搖著杯內的酒,冰塊輕微撞擊,攪著一顆小藥丸。
而龍七在原地冷笑。
看上去最無辜的人偏偏最胸有成竹,一層一層的羅生門毫不疲倦地演著,她別頭看陽台外高層大廈,受著一記涼風吹,長發揚起,再回頭往屋內看時,那個搖著冰酒的人也慢慢從人群中走出。
鄔嘉葵向他走,眾人向他看,龍七的視線漸漸落他身上,看見他搖著酒杯的手腕,看見他插著兜的右臂,看見冰塊在燈光下的晶瑩反光,也看見那些紅色綠色的光從他的手臂掃過時一明一暗的紋身,心因為看到他的臉而刺了一下,下一秒,他的脖子被鄔嘉葵的雙手攬上。
鄔嘉葵的指間還夾著煙,攬著他,到他耳邊低語。
而他一邊聽著,視線一邊落到數米之外的陽台,孤身而站的龍七身上,兩人越過狂歡的主廳安靜地對視,她看著時隔兩個月不見的靳譯肯,他則慢慢悠悠地喝一口酒,那顆幾近融化的藥丸順著杯沿入口。
而後,他打斷鄔嘉葵在他身側的耳語。
手在肩頭輕拍一下,在她耳邊回一句話,鄔嘉葵放下攬著的手,他將杯子放到一邊櫃檯上,從果盤拿一顆蘋果,這會兒終於正式看龍七,食指朝她一點,額頭朝書房傾了傾。
指完她,自個兒就先往書房走,鄔嘉葵在原地抱手臂,往陽台方向淡薄看過來。
龍七又在冷風中嘆一口氣。
他這一副,“進去跟老子算帳”的架勢。
往書房去的時候,副廳的“亞美獎”立牌正好被打爛,外頭一派狂歡氣氛,屬私人區域的書房,主臥,客臥等房間倒安靜,靳譯肯這人還挺主次分明的。
龍七進門,他正坐在書桌邊沿,蘋果咬了一口,在他手中轉悠著,他朝她腹部抬了抬下巴,開門見山:“怎麼來的?”·
門沒關,她這會兒不像兩個月前說“干你屁事”這類的話,她只說:“你現在又要對我人道主義關心嗎?”
“我好歹要知道我背的這口鍋怎麼來的。”
他指網絡造謠事件。
龍七看著他,兩秒後返身關門,門板一閉攏,外頭的嘈雜聲就隔了遙遙一層,她接著脫衣,當著他的面解外套,將T恤也從腰間提著脫下,靳譯肯的蘋果在手掌心轉著,不動聲色地看她,書房的燈光呈暗黃色,她的長髮落回肩頭,T恤落地板上,僅剩一件細帶背心,她撩著背心衣邊,指著腹部的疤說:“這條啊,陪了我快四個月,來歷還真跟你有關,但你準備好聽沒有?”
靳譯肯沒說話,但他此刻的眼神很有勁,就是“看你還要造出什麼次”的樣子。她往他走:“那麼我先把話說這兒,靳譯肯,你還真是個厲害的人,你夠能的。”
“跟你分手這幾個月是我最難熬的一段日子,我沒有一天不想你,沒有一天是他媽甘心的,隨便見一個男人都忍不住和你作比較,媽的沒有一個比得過你,我臉也打夠了,這一身硬骨頭也塌得差不多了,你要真對我沒什麼意思,我這輩子也就這樣湊合著過了,你今天想知道這疤怎麼來的,可以,但你得先告訴我,如果前天被造謠的是白艾庭或者鄔嘉葵,你會做相同的事嗎?”
這口氣說完,已經站在他身前兩步的距離,燈光幽暗,房間外的鼓點一聲聲地打進來,靳譯肯看著她,不回答,而她抬手,揪起他的衣領:“因為我現在對你一點招架力都沒有,所以別亂關心我,要麼麻利地跟我複合,要麼丁點兒甜頭都別給我,別弄瘋我。”
“我弄瘋你。”
靳譯肯獨獨重複這一句,兩人的雙眼灼灼對視,龍七說:“是啊,你看我一眼,我就想把你睡了。”
話音落後三秒,一眼不眨地瞪著他,外頭的音樂一層一層地傳進來,喧囂聲消去,仿佛只剩音樂里男音的低唱,隨後,靳譯肯起身。
兩人的距離一下子逼近,感受到他的呼吸與衣服上的香味,有意識地後退四五步,背部砰一聲抵靠牆,靳譯肯仍站在她半個指節的距離內,高她一個頭,壓制性地堵著她。
“我忘不了你,”她定錘似的,又趁熱打鐵似的,問,“你還愛不愛我?”
他偏偏就是不回答。
她的話他聽著,她這顆火熱跳動的心他也看著,但仿佛把自己藏在了太過深的繭內,就算聽到這樣直白露骨的告白,也照例需要判斷的時間,直到三秒過後,右手手心才突然感受到他手指的觸碰。
那一刻心內微妙地懸了一下,她沒有低頭,看著視線前方他的下巴,兩人都沉沉地呼吸著,他像是試探,指頭在她的手心緩緩劃著名,指腹與肌膚摩擦,往上,劃到手腕處。
癢。
好像要握住。
隨著手心接觸面的擴大,心跳漸快,就像是背著大腦偷情的舉動,又像某種昭然若揭的前兆,在狹窄的空間裡剝奪她的理智與自控力,她的頭皮有點兒發麻。
門口傳來短促的敲門。
那一刻,靳譯肯往門看,她看到他側頸耳根處新的字符紋身,外頭傳來一男生叫喊:“譯肯!酒沒了,你這兒送酒的外賣電話給一個!”
他的手又逐漸離開她的手心,前面那陣呼之欲出的曖昧戛然而止,龍七當時沒什麼好說的,無聲地笑了笑,撫著臂捋起額前的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