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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西的桌上放著一個大的紙袋子,她將所有空的,清洗過的保溫瓶一個一個放進袋子,把畫冊也放進去,把一些來自靳譯肯的禮物都放進去,動作輕又安靜,所以初始除了被龍七看著,並沒引起過多注意,直到她將最後一個保溫瓶放進去時整理紙袋,發出淅瀝瀝的響聲,周圍學生才陸續朝她看過來,關注度從小組蔓延到大組,再從大組蔓延到整個教室,就像以她為中心的骨牌突然被推倒引發的多米諾效應。
她的一舉一動都在全班幾十雙眼睛的矚目下。
所有東西都整理完畢後,她提著紙袋子從座位上站起來,一個人走出前門。
當時班裡沒人跟著她出去,但有男生下意識地趴到窗口往長廊看,討論聲也漸漸溢出來,龍七則把耳朵里的耳機拿下來,第二個出教室,董西目不斜視地走在前面,她就走在十步之遠的後面,保持距離跟著她。
她正朝尖子班的區域走。
這個時間點恰是學生不多老師也不管的無紀律時刻,即使是尖子班也少不了喧鬧,董西在這兒有不少昔日同學,所以她經過時,每個窗口幾乎都有人探出腦袋來,看著她走進走廊最東面——最好的那個班級。
靳譯肯正坐在位上拆同桌的手機。
他這壞習慣不知從哪染上的,改不了,董西走到他的桌前時,他還渾然不覺地轉著兩指間的微型螺絲刀,直到班內漸漸安靜,董西將紙袋子放上他的桌子,擋住他桌前的一片光,他才抬頭。
龍七從教室的後窗口看著他們。
兩人都穿著制服,靳譯肯的襯衫袖口折到手肘的位置,董西的襯衫外套著一件月白色針織衫,長髮披肩,水一般柔軟,兩人身上一強一弱一剛一柔的強烈反差讓整個班級的氛圍變得極度微妙與緊張,龍七將雙手放進衣袋,靜靜地看。
董西說:“我來還給你。”
語氣很平常,很淺淡,眼睛只看著靳譯肯的,就像上星期靳譯肯的眼睛獨獨看著她的。
她接著說:“跟你的關係還不熟,所以請……”
“別泡你?”靳譯肯打斷。
董西點頭。
他把手裡的螺絲刀放到桌面上,回她:“不可能。”
局面一時安靜,董西看著他,他則靠後將手肘搭上椅背,爺們似的坐著,兩人一高一低地對視,董西的主導位置看上去快要被靳譯肯取代,而靳譯肯開啟了“調戲模式”,他仿佛對她這隻主動送上門來的小綿羊有點興趣,從他漸漸生趣的眼神就看得出來。
“為什麼不可能?”董西慢慢說,“控制自己的行為對你來說,是不是很難?”
誰也沒想到她會說這句話,龍七也沒想到,只有靳譯肯反應正常地回:“難。”
他還反問:“不呼吸對你來說難不難?”
就這麼不知不覺向董西丟了一句情話,隔壁組的男生禁不住要起鬨,他有先見之明地看那男生一眼,那男生收斂住,全班蠢蠢欲動的浮躁也被壓住,氛圍依舊安靜,一點沒有不尊重董西的意思。
董西微微皺眉,大概是沒碰到過這樣的對話以及這樣猛烈的攻勢,正在這時候,教室後門有男生輕聲說:“白艾庭來了。”
董西正要往後門看,靳譯肯拉開椅子起身,她眼前的視線被擋,手也突然被他牽起來,他拉著她向後門走:“我送你回教室。”
教室外的龍七眯眼。
靳譯肯帶著董西從後門走出去的一霎那,與剛進教室的白艾庭擦肩而過,白艾庭即刻回頭看他們,目光從靳譯肯身上迅速移到董西身上,又看向兩人的手,這時候有男生自動上來替靳譯肯打掩護,白艾庭的視線很快被遮住,周邊也有了男生瞎聊的喧鬧聲。
龍七這時候離開長廊。
她一個人走在風中,看著前面的靳譯肯與董西,他把董西送入教室時甚至把手輕輕搭在她的後肩,有一種極其護她的感覺,隨後龍七進教室時碰上他出來,兩人在前門狹窄的空間面對面經過,他特意側過身子讓她先行,龍七盯著他的眼睛,極其強烈的火花迸發在兩人近距離擦身而過的時候,靳譯肯的眼裡有得意,而她眼裡,有殺意。
董西就是從這一刻成為眾矢之的的,靳譯肯不但再一次把對她的興趣擺在檯面上,還當眾撕了白艾庭的面子,白艾庭的“友達計劃”破裂,刪了在校園帳號上所有AT董西卻沒得到回應的狀態,搖身一變,改走高冷又無可撼動的正室路線。
她一邊由著靳譯肯,一邊在相冊接連上傳幾張生日時與一對夫婦在雍容客廳里的微笑合影,備註寫上“靳叔叔靳阿姨很年輕,謝謝幫我這小輩過生日”。
這些照片的含義很深,第一暗示與靳譯肯之間早已見過雙方父母,親事已定,結婚也沒跑了,要靳譯肯的兄弟包括所有嘴上沒把的姑娘識趣,別亂傳沒根據的事情。第二隱隱給了董西一個下馬威,無形之間替她套上“第三者”的帽子。第三還給靳譯肯捎了個提醒,讓他別忘記他家老爺子對她有多滿意。
一箭三雕。
可是靳譯肯和龍七有一腿的時候沒見她智商這麼超標過。
細想來大概是董西的個人品質與優良家世威脅到了同一水平線上的白艾庭,怕靳譯肯真的認真,也怕靳家老爺子知道還有這麼個比自己更優秀的兒媳備選,所以迫不及待地要在董西動心之前趕盡殺絕,用輿論壓力壓垮她,另一方面也不敢跟靳譯肯鬧情緒,只好裝得若無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