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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瓶中的綠蘿從窗台上垂落至桌角邊,滿室清淡的茶葉香很提神。
她挑了一個蕭澤溢正對面的位置坐下,微笑著看他泡茶。
蕭澤溢原本森冷的眼垂下來,表情變得輕鬆而愜意。
他用沸水將白瓷杯仔細的溫燙了一番,然後將青綠色的茶葉放至杯中,靈巧的托起茶壺,骨節分明的手提著碧色茶壺的姿勢好看極了,左手中指按住壺鈕,水流悠然從上而下,如瀑布一般落入杯中。
一枚枚芽葉緩緩潛沉至杯底,再漸漸浮出,順著水流的方向搖曳飄送,三沉三浮,幾分鐘後,微卷的茶葉,在杯中展開身姿,水色由透明轉為淡黃。
茶泡好了。
蕭澤溢將白瓷杯推到詩渙面前,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兩人認識四年,對彼此的基本信息也算知根知底,連自我介紹都可以免了。
詩渙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微笑著開口:“蕭先生一定是被煙含和展羨那兩個傢伙忽悠來的吧?”
蕭澤溢明顯不是很欣賞詩渙的幽默:“沒有人能忽悠我。”
詩渙愣住了。
他的意思是,他今天是自願來和她相親的?並不是單純的走走過場?
媽呀,這就尷尬了。
詩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壓下心中的悸動:“蕭先生上次幫了我一個大忙,我還沒來得及感謝你呢,不如今天我請你吃好吃的吧?”
“蕭澤溢。”
“什麼?”
他突然來了這三個字,詩渙有些不明所以。
蕭澤溢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我叫蕭澤溢。”
詩渙:“……”
原來是在糾正她對他的稱呼啊,詩渙典著臉本想學展羨的叫法喊他一聲“溢”,然而,支支吾吾了半天,臉都憋紅了,愣是沒憋出一個字來。
蕭澤溢無奈的嘆了一聲:“算了。”
他起身拿起桌邊的長外套搭在左手上,低頭對無動於衷的詩渙說:“走吧。”
“去哪裡?”這節奏轉得有些快,詩渙還陷在“稱呼”這個點上,沒反應過來,只好揚起臉拿一雙明眸看他。
蕭澤溢的臉沉下來,她今天穿了一件粉色抹胸短裙,柔順的黑色長髮別在耳後,露出大片雪白肌膚,胸口隨著呼吸上下起伏,粉嫩的唇微微噘起,那樣的色彩就像掛在雞尾酒上的櫻桃。
小姑娘就這樣毫無防備的睜著水色明眸,可憐巴巴的看著自己。
讓他隱藏在最深處的酒癮蠢蠢欲動,只好不留痕跡的咳了一聲,解釋道:“去吃好吃的。”
有人說想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首先得抓住他的胃。
詩渙想,她的廚藝雖然爛得掉渣,但好歹熟知本市各大美食店和美食街,今天可以借一借別人的廚藝,實施套狼第一步——攻略他的胃。
然而她還是太失算了。
詩渙瞅了瞅自己瘦癟癟的錢包,很鬱悶,沒帶夠錢啊!
蕭澤溢跟在她旁邊問:“怎麼?後悔了?”
詩渙有些欲哭無淚的拍了拍自己胸脯:“怎麼會,相信我,今天一定能將你餵得飽飽的。”
自己挖的坑跪著也要填完。
那種高級的西餐是吃不起了,不如就帶著他擼串去吧!
兩人開車前往大學城美食一條街時,夜幕剛好降臨。
臨街店鋪華燈初上,路邊攤的小商小販們也開始搗鼓起自己的小生意,人群從街頭攢動到街尾,聲音嘈雜,川流不息,很熱鬧。
原本有些冷的氣流,被人煙擠散。
蕭澤溢操著手筆直的站在路燈下,身上名貴考究的衣衫和那張冷峻得有些薄情的臉,看起來和路邊攤格格不入。
他看著被小情侶們圍得水泄不通的肉串鋪,揉了揉額角問:“阿渙,你想拿什麼餵飽我?”
阿渙?
詩渙的心一抖,整個人都蕩漾了。
雖然臉還是沒多大表情,可是這話從那人的口中說出,聽起來咋覺得又委屈又像是在和她撒嬌呢?
唔,一定是夜太深,人心在作亂。
詩渙把蕭澤溢拉到一邊,舔了舔嘴唇說:“你,你站在這等我,我,我去給你找點東西吃。”
居然被嚇得結巴了!
蕭澤溢嘴角浮出淺淺的笑意:“好。”
這細微的笑意仿佛給了她動力。
詩渙轉身,深吸一口氣,然後踩著高跟鞋一鼓作氣衝進了人群。
十幾分鐘後,她拿著二十串羊肉和魷魚跑回他身邊。
她的頭髮有些亂了,臉上的表情卻是高興的,小小的一隻站在他身前,邀功似的將手中的東西遞給他:“等急了吧?”
蕭澤溢幫她理了理凌亂的發,低頭看著她的眼睛問:“都是給我的?”
詩渙咽了咽口水:“都是給你的。”
蕭澤溢挽起袖子,接過肉串,動作嫻熟的咬了一口,嘴唇張合得恰到好處,表情很享受,一點都不猙獰,跟她的吃相天差地別。
兩人並肩慢慢走回停車的地方,昏黃的路燈照在身上將影子拉長重合在一起。
詩渙穿著蕭澤溢的外套,看著他一點一點的將她買來的肉串吃掉,突然覺得心裡滿滿的,很開心,雖然,她好餓啊!
蕭澤溢似乎能讀懂她的心思,隨即將吃了一半的肉串舉到她眼前。
詩渙矜持了幾秒,沒忍住,就著他的手在上面咬了幾口。
唔,好好吃!
靜謐的夜,晚風習習,人行道旁的墨蘭花悄然而開,送來淡淡的檀香。
蕭澤溢的銀色坐騎近在眼前,詩渙停住腳步不動了。
媽呀,光想著吃去了,倒將正經事給忘得一乾二淨,她今天是來幹嘛的?是來相親的呀!
相親對象就在眼前,這麼的秀色可餐,她怎麼可以無動於衷呢!
那個人已經吃了她的肉串,就算是她的人啦!
蕭澤溢站在車前,等了半天也不見詩渙跟上來,他疑惑的回過頭,雙手插|進褲兜里,與她對視:“有事?”
詩渙看著他的臉,突然覺得是時候爭取一下了。
她昂首挺胸一步一步走到蕭澤溢身前三步外站定,這個距離剛剛好,適合坦白。
他也不心急,就站在那裡耐心的等她開口。
有彎月從雲中露出,有清風徐來,有桃花盛開,她的發微揚,她的唇微動,她說:“蕭澤溢,做我男朋友吧。”
蕭澤溢心中的琴弦啪的一聲斷了,面上卻是一派沉穩淡定,他冷然的看著她:“你今天應該沒喝酒吧?等你足夠清醒的時候再把剛才的話重說一遍。”
他不信她,他以為她不過是醉酒後的胡言亂語,就跟四年前一樣。
詩渙皺起眉:“你等我三分鐘。”
她一路小跑進附近的便利店,又一路小跑著回來,手裡多了一瓶礦泉水。
她當著他的面把瓶蓋打開,將礦泉水倒在掌心,然後往自己的眼臉上抹。
抹完後,她堅定的看著他說:“你看,我很清醒,我沒有醉,我想讓五星紅旗在頭頂飄起,我想站在最高處與你並肩,我想將金牌掛在你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