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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的一聲,鳥散魚潰,小情侶們落荒而逃。
文芬:……
身為靳洛的女朋友, 耳濡目染間,也總會被熏得腹黑了些。
林文然目不斜視,找了一條乾淨的長椅,她又用紙巾擦了擦才說:“阿姨, 您坐。”
“唉,好。”文芬坐了下來, 她上下打量著林文然, 遠看小姑娘文文靜靜的,近看更是膚如凝脂,唇若點櫻, 最主要的是氣質淡雅,在她身上有著與這個年齡不符的恬淡。
想起兒子身上超乎同齡的滄桑感,文芬再看看眼前的女孩,外貌上還真是般配。
想了許多種開場白,在林文然一雙剔透的雙眸下,文芬最後還是決定直來直去:“阿姨找你,是因為靳洛的事兒。”
林文然點了點頭,她習慣性地往操場的方向看了看,這會兒靳洛正在打籃球,她原本是想回班給他拿水的,沒成想卻碰到了文芬。文芬與靳洛雖然相貌並不相似,但說話時眉宇間的神色卻是如粘貼複製一般。
文芬一邊說一邊看著林文然的眼睛:“阿姨跟洛兒之間一直有些隔閡,這個你知道吧?”
林文然點了點頭。
她沒問,靳洛也並沒有隱瞞。
在她心裡,她對靳洛的媽媽就該像是靳洛對她媽媽一樣,信任尊敬,不疑有他。
文芬嘆了口氣:“本來阿姨之前也想過,可是洛兒的成績不是很理想,他念著要考軍校,我們也不敢說什麼,可現在,他的成績這麼優秀,我想——”她看著林文然,“他也許可以有別的選擇。”
林文然輕輕地嘆了口氣。
別的選擇?
這是靳洛一直以來執著堅持的目標啊。
就好像是他的信仰,怎麼可能隨意改變?
文芬看林文然不說話,有些著急:“阿姨希望你能勸勸他。”
林文然仍舊沒有回應,良好的家教讓她沉默不與文芬爭論。
文芬閱人無數,短短的對話之間,她發現林文然並不像是她想像的那般柔軟如水,看眼神,她似乎站在洛兒一邊。
“大學四年有很多變數,阿姨知道你的成績很好,其實你們可以考一所大學的。”文芬一句話就點出了林文然心底隱藏的渴望。
是啊,如果能在同一所大學,該有多好!
沒有高中繁重的學業壓力,沒有別人眼裡的早戀負擔,該有多好!
一起上課,一起吃飯,一起參加課外活動,分分秒秒都有他相伴,又該有多好!
一片落葉飄在肩膀,下課鈴聲銳利地劃破沉默,林文然起身,撫掉身上的落葉:“阿姨,您的話我明白。”
文芬也跟著起身,林文然的話說得婉轉,實則什麼意思她也明白。
眼看著林文然轉身要往班級走,文芬輕輕地嘆息:“其實,阿姨不想讓他上軍校,最主要的原因是軍人這份職業的不確定性。”
林文然駐足。
文芬:“先不說苦與累,當年……你叔叔——”她的聲音發乾發飄:“就是在執行任務時犧牲的。”
之前所有的話都抵不過“犧牲”兩個字。
文芬:“以洛兒的性子,大學畢業後必然當兵,他一直以他爸為標杆,如果有什麼事兒,他一定會第一個沖在最前線。”
林文然的臉一下子蒼白,到最後,文芬離開時說了什麼她都沒有聽見,她拖著沉重的步伐緩緩地往教室走,大腦一片空白。
她這個年齡,正是青春活力,絢爛浪漫,生死什麼的都離她太過遙遠。
可如今從文芬嘴裡說出來,林文然還是陷入了害怕與擔心的黑洞之中。
越是珍視,越是怕失去。
哪怕只是想一想那一份萬一的失去,就會讓她胸口發酸,眼淚上涌。
休息鈴聲響了許久,學生們魚貫而出,追跑打鬧,聊天嬉笑,運動玩耍,校園裡瞬間熱鬧鼎沸。
可此時,林文然的心卻冰冰涼,就連周身的血液都被凍結。
一直到手機鈴聲響起,她掏出手機看到上面的名字身上的血液才似乎又恢復了流暢:“餵。”
靳洛那邊的聲音也很吵:“你跑哪兒去了?拿個水拿這麼久?”
林文然克制著自己的聲音:“路上遇到老師了,閒聊了幾句。”
“哦,怎麼,還是說之前考試的事兒麼?”靳洛嘀咕了一句,林文然搖了搖頭:“沒有。”
靳洛不放心:“那你怎麼不開心?”
倆人在一起時間不長,卻自有一股子默契,總是能第一時間感知對方的情緒。
林文然還沒來得及回答,手上一暖,她抬起了頭,靳洛一張笑臉映入眼帘。
自從跟林文然在一起後,靳洛的笑容越來越多,林文然看著他的笑,鼻子發酸。
靳洛握著她的手,皺了皺眉:“是又肚子疼了?怎麼手這麼涼?”
林文然搖了搖頭,盯著他不說話。
靳洛摸了摸她的頭髮:“聽班長說,咱班主任大發慈悲,想著家長會之後大家精神壓力巨大,下一節課讓大家自由活動,放鬆休息。”
“嗯。”林文然應了一聲,有些輕微的鼻音。
靳洛的笑容褪去,他認真地盯著林文然的眼睛。
林文然轉過頭,不看他。
“你到底怎麼了?”
有風吹過,靳洛關懷的聲音吹進心裡,盪起柔軟的褶皺。
他總是可以第一時間察覺到她的小情緒。
林文然咬了一下唇,抬頭看著她:“你一定要考軍校嗎?”
靳洛的臉色驟變。
林文然料到如此,她低著頭,腳踢著地上的小碎石:“你成績麼好,也許別的學校也可以考慮。之前聽喬西說過,六哥一直想讓你上體大成為一名職業運動員。”
靳洛冷笑:“她找你了?”。
林文然愕然地抬起頭,不明白他是怎麼發現的。
靳洛的臉色冷凝,眼中也結了風霜,林文然囁嚅著想要開口,靳洛轉身離開,第一次把她一個人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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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課這種事兒,靳洛已經很久沒做過了。
主動回家,更是半年來的頭一遭。
這會正是上學上班的點,蕭默和蕭海峰都不在家,靳洛怒氣沖沖趕回家的時候,客廳里,就只有文芬一個人一邊織著毛衣一邊心不在焉地看著電視。
靳洛推門而入的那一瞬間,她就知道壞事兒了。
衝冠一怒為紅顏。
靳洛當真是印證了蕭海峰說的話。
靳洛幾乎是暴跳如雷:“你有什麼衝著我來,找她幹什麼?!”
文芬的身子僵硬。
怒火在胸膛翻滾,靳洛幾乎是咬牙切齒:“我已經躲出去了,你還想幹什麼?”
文芬一下子站了起來:“媽媽沒跟她說什麼……媽媽只是擔心你。”
“沒說什麼?”靳洛冷笑的樣子與父親靳翔像極了,眉宇間許久未有的戾氣再次聚集,“她什麼心思我會不知道?你敢說你沒有挖坑給她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