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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招招斃命,招招襲擊向蕭海峰。

    在那拼盡全力的一刀之下,靳翔的一切都是出於本能,在他反應過來時,鮮血已經順著胸部滿眼,半個身體都涼了。

    最後,戰友們趕來,在槍聲中,歹徒倒下了。

    他在擔架上一直抓著蕭海峰的手,眼睛死死的盯著他,蕭海峰一臉的血與淚:“我知道,你放心,這輩子,我就算死也會照顧好文芬和洛兒!”

    聽了這句話,靳翔的手無力的垂下,永遠的閉上了眼睛,再也沒能回來看看妻兒。

    靳翔去世,對於懵懂的靳洛並沒有多痛苦。

    烈士遺體告別那一天,文芬披頭散髮的回到了家,眼睛腫成核桃,整個人像是丟了半條命。

    靳洛沒有被帶去參加,而是他像是別的小孩一樣,被告知爸爸要去很遠的地方。

    到底有多遠,什麼時間回來,他都不知道。

    而那痛,像是一個腫瘤,長在他的心尖兒,隨著年齡的增長,一點點長大,一直到成人之後,他才知道,原來,他沒有了爸爸。

    ——沒有了,爸爸。  

    不會再有人寵溺的撫摸他的頭髮,親他光溜溜的小臉蛋,把他抗在肩膀將能夠得到的最好的一切都給他。

    而蕭海峰對於靳洛來說並不陌生。

    這個叔叔,從小與靳翔親近,無論在工作上還是生活上是默契如親兄弟。

    靳洛曾經聽爸爸說過,他們在學生時代就認識,感情匪淺。

    靳洛看過他們因為一個方案吵得面紅耳赤,又看過他們戰友聚會時唱著紅/歌熱淚盈眶……

    男人之間肝膽相照的友誼,小時候的靳洛一直不能理解。

    什麼樣的戰友情,能讓一個人賠上性命?

    靳翔去世之後,文芬夜夜以淚洗面,連帶著對蕭海峰也憎恨起來,靳洛已經許久許久都沒看到過媽媽的笑臉。

    半年後,一年後,一年半後,兩年後……

    爸爸再也沒有回來。

    這段時間,娘倆深深的體會到了什麼叫人走茶涼,靳翔在位時的風光伴隨著犧牲一併掩埋在黃土之下。

    團里的領導出面,說文芬與靳洛是烈士家屬,只要他們想住,大院永遠是家。  

    但文芬不願意,這裡處處都是她與靳翔的回憶,她帶著兒子搬了出去。

    文芬並不是一個軟弱的女人,可在靳翔的呵護之下,對於生活上的很多瑣碎一無所知。

    靳洛經常能看到她一個人在踩著椅子換燈泡時,在疏通堵塞的下水道時,在電閃雷鳴的雨夜時抱著他默默流淚。

    再後來……

    蕭海峰不知道什麼原因也從團隊大院搬了出來住在了隔壁。

    又不知道以什麼樣的辦法,讓文芬不再怨他恨他。

    家裡這些髒活累活,他都扛下了。

    而每個周末,他也不用羨慕的看著別人一家三口出去玩,他、媽媽以及蕭叔叔會結伴同行。

    媽媽臉上的笑容一天比一天多。

    再後來……

    蕭海峰成了他的繼父。

    媽媽再婚那天,所有人都喜笑顏顏,外公外婆興奮的臉上的皺紋都不見了。

    他也跟著孩子們一起鼓掌,一起歡呼,可回到家後,他一個人翻看爸爸留下的照片,心裡就像是滲入了一層酸澀的漆料。  

    靳洛從未管蕭海峰叫過爸爸。

    他也從不勉強。

    他們關係很好,也會親密的玩耍,但靳洛卻從不讓蕭海峰將他抗在肩膀。

    那個動作,專屬於他的爸爸。

    文芬也期待過靳洛能夠接受蕭海峰叫他爸爸,但看小小的靳洛如此堅持,便也作罷了。

    痛苦似乎就這麼被抹去,故人已逝,逐漸淡出了人們的記憶。

    蕭默出生之後,文芬臉上的笑容更多了。

    為了顧及靳洛,文芬和蕭海峰找了一個阿姨,儘量騰出時間來陪他。

    可越是這樣,靳洛就越是難受,他是敏感的,因為這份“格外照顧”而難過,他卻還是接受了蕭海峰。

    畢竟,他是那個讓媽媽依靠,不再流淚的人。

    蕭海峰會找專人訓練靳洛的體能,手把手教他散打,給他買刮鬍刀,做父親該做的事兒,教他如何做一個男子漢。

    一切都很美好。

    蕭海峰退伍之後進入了商場,憑藉著多年積累的人脈,以及靈活的商業頭腦,家裡的錢越掙越多。  

    他和文芬商量了一番,兩個孩子都大了,家裡的房子明顯不夠住,買了一個複式樓,一家人準備搬過去。

    開開心心的收拾行李,為了培養靳洛的獨立性,書房劃分給了他。

    也就是那一次收拾書房,毀滅了一切。

    說到這兒,靳洛仰頭灌了一口啤酒,林文然沒有制止,攬住他的一個胳膊,緊緊依偎。

    在書房的古書下,壓著一本泛黃的日記,靳洛一看封面的字跡就知道是蕭海峰的,少年的好奇心總是強烈,明知道這麼做不對,卻控制不住內心蠢蠢的誘惑。

    翻開日記本。

    靳洛身體僵硬。

    一個黑暗的下午,一本老舊日記,震碎了他的三觀。

    原來,蕭海峰並不是在大學才認識的文芬。

    他們從初中起就因為都是軍人的父母認識。

    蕭海峰對文芬暗戀已久。

    日記里,他的愛慕,他的隱忍,他的瘋狂,一幕幕淋漓的記錄在冊。

    日記是以蕭海峰的視角寫的。

    他寥寥幾筆記錄著靳翔為他擋住嫌疑人的揮刀一刺帶來的傷痛,卻筆墨濃重的記載了對文芬的心疼。  

    呵呵,多麼的諷刺……

    靳翔在臨死前,還不忘抓住蕭海峰的手,讓他照顧遺孀。

    卻不知道,原來他的妻子早就被自己的兄弟心心念念的惦記著。

    屋外,是一家三口的笑聲,坐在冰涼的地板上,靳洛翻看著日記,如墜冰窖。

    靳翔是和蕭海峰一起執行抓捕逃跑嫌疑人時被刺身亡的,是為了蕭海峰擋了一刀,那一刻,靳洛為父親不值,甚至在蕭海峰赤/裸/裸又狂熱的愛戀中,讀出了一絲陰謀的味道。

    尤其是大學時的那一句——看見你們走在一起,我真想要衝上前殺了他,奪走你。

    那一刀,到底是爸爸替蕭海峰擋的,還是被人陷害枉死?

    少年的心被徹底的顛覆。

    文芬微笑著打開門想要叫靳洛吃飯,看到的卻是他赤紅著雙眼,咬牙切齒的模樣。

    錯愕的對視中,文芬看到了那本日記,一瞬間的慌張沒有逃開靳洛的眼睛。

    他的心沉底的涼了。

    原來,這一切媽媽都知道。  

    在那之後是無盡的解釋與爭吵,到了最後,就只剩下死一般的沉默。

    文芬已經不奢求靳洛能夠相信她和蕭海峰之間並不是婚內時的苟合,感情的事兒,跟一個孩子說不清。可她擔心害怕的是靳洛會將這份恨意牽連到蕭默身上。

    蕭默是無辜的,從始至終,他對這一切都毫不知情。

    靳洛離開家那些日子,他每晚每晚哭著鬧著要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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