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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語氣,怎麼跟“翠花姐,給您送豬過來了”一模一樣?
緊閉的大門打開,出來個胖大姐。兩個人說了些什麼,領頭人數出來幾張人民幣給了她,胖大姐笑著接過來塞進褲兜里,拍了拍他的肩膀。
鍾意:“……”
怎麼有種被賣了的感覺?還是倒貼錢的那種。
小伙子很快走了回來,笑的靦腆而不失禮貌:“老師,就這裡了。”
翠花姐這邊是自住房改的賓館,營業執照齊全,不算黑店。唯一不方便的是,浴室和衛生間都是公用的。
拋開這一點不講,就沖翠花姐家這白牆白地磚的,就甩那原生態復古宿舍十八條街。
有了這麼慘烈的對比,眾人對現在的住宿條件還是挺滿意的。
同行的女教師,除了鍾意,就只有一個藺老師了。藺老師剛過完四十五生日,自詡半條腿跨進老年人生活,十分的佛系。
鍾意就和十分佛系的藺老師分到了一間房,同睡一張大床。
白天的時候倒還好,有衣服的遮擋,看不出來鍾意脖頸上的吻痕,可一換上睡衣,就暴露無遺了。
鍾意對著小鏡子左瞧右瞧,幾天過去了,那些痕跡非但沒有消除,甚至還有點更明顯。
她十分沮喪。
這要是被藺老師看到了,怎麼辦啊……
正想著,藺老師拿了個保溫杯,慢悠悠地進了房間,湊過來瞧了瞧她脖子,一副瞭然的模樣:“喲,去刮痧了啊。師傅下手可夠狠的,看上去挺疼的哈。”
鍾意:“……”
行吧,您說刮痧就是刮痧了。
晚上倒沒什麼,藺老師也不是多麼健談的人,更何況也沒什麼話題可以聊;幾乎是剛關上燈,藺老師的呼嚕聲就響了起來。
鍾意真心佩服藺老師的睡眠質量。
鍾意側著身體,縮在被窩裡給梅蘊和發簡訊。
白天只給他發了幾條,匯報行程,基本上都是“到學校了”“到旅館了”這樣的話。
梅蘊和回的也很簡略。
“不要亂跑。”
鍾意捧著手機,開始敲字。
[我們住在一個家庭旅館裡哦,有點偏僻,不過還好,畢竟有車接送。]
梅蘊和回的很快。
[需要重新幫你安排住宿嗎?]
[不用啦,我只是感嘆一下而已;和同事們在一起,我挺安心的。]
鍾意換了個姿勢,不清楚是不是因為暈車,她今天老是感覺乏力,沒有精神。
[那好吧,你照顧好自己。]
[嗯!(≧▽≦)]
鍾意放下手機,室內昏暗,只有角落裡的小蘑菇夜燈發著幽幽的光。
突然有點想他。
忙碌的時候倒不覺著,在這寂靜的夜裡,思念就如同野草肆意生長起來。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她才勉強入睡。
不過這晚,她睡的很不踏實,幾乎每隔上一個多小時就會突然驚醒一次。
每次都是摸到手機上的時間,又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入睡。
如此反覆,第二日她也精神不振,洗臉的時候,拿涼水一激,才好受了些。
不管怎麼說,俊華小學的師資力量還是不錯的,現留任的有不少老教師,還有兩三個,曾經在東關小學任教。
鍾意就遇見一個。
彼時剛剛走到辦公室里,角落裡,一個頭髮幾乎全白的老教師,站了起來,眯著眼睛打量鍾意,好久,才問出聲:“你叫鍾意?哪個鐘?哪個意?”
“鐘鳴鼎沸的鐘,情意的意。”
旁邊有老師笑出聲:“怎麼了,宋老師?遇見熟人了?”
他在看鐘意的時候,鍾意也在打量他。
毫無印象。
鍾意確認,自己不認識這個老師。
宋老師摘下自己的眼鏡,放在桌子上,慢吞吞地開口:“這是我以前的學生……你以前是在東關小學上的,對吧?”
鍾意點點頭。
“好了,宋老師,等一會有時間給你們敘舊,”葛主任笑眯眯地開口,“現在呢,我們得去開個會,喏,就九點,開完會再回來哈。”
宋老師點點頭。
他又慢慢地坐了回去,戴上眼鏡,手旁放了一摞厚厚的作業本。
他在改作業。
鍾意的心猛地一縮,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感覺……很不舒服。
這種不舒服的情緒一直持續到開完會,她返回那個辦公室,宋老師已經離開了。
“宋老師回家了,”一個老師好心腸地和她解釋,“他就住在附近,中午都回家吃飯。”
鍾意看著空蕩蕩的桌子,心裡的那點不舒服又溢了出來。
奇怪,她怎麼不記得自己上小學時有過姓宋的老師?
中午的飯菜也不甚美味,鍾意照例給梅蘊和發簡訊,流水帳一樣,匯報今日行程——上午開了會,現在在吃飯。遇到一個姓宋的老教師,很奇怪,他說認識我,但我卻沒有印象。
旁邊的藺老師打趣:“怎麼,這麼大了,還要和家裡人匯報行程啊?鍾老師真是個乖孩子。”
眾人都笑了起來。
鍾意紅了臉:“不是家長。”
頓了頓,她補充:“是我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