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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點……”
鍾意仰臉看他。
梅蘊和身上有淡淡的草木香氣,原本這味道令她安心,而如今,她只覺恐懼。
“趙青松那邊晚上和戴杏洋見面也是你安排的吧?你早就布置好了一切,所以才會主動地載著我過去‘捉姦’,”鍾意說,“你就是這樣,拋下誘餌,一點點引著我上鉤。”
說到後來,她眼淚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淚腺發達就是有這麼一點不好,她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本來想氣勢洶洶地和他吵上一架,結果一掉眼淚,全完了。
鍾意聲音哽咽:“我現在不想看見你。”
她眼睛通紅,眼角的皮膚因為大力的揉搓而發紅,梅蘊和拿紙巾,溫和地擦乾她眼角的淚,一聲嘆息:“不要哭了。”
鍾意默不作聲,那眼淚卻越來越多了。
她茫然不知所措。
鍾意發現自己是真的愛上梅蘊和了。
若是她對梅蘊和無情,自然可以毫不留情地抨擊他,發泄出來。
可是如今的鐘意做不到。
朝夕相處,溫言軟語,她怎麼可能不會動心?而近日徐還的一番話,無疑是重重給她來了一個耳光,把她打醒。
——梅蘊和太可怕了,本能驅使著鍾意離開他。
“我之前給你的那些證據都是真實的,”梅蘊和說,“我承認自己約見過薛廉,也知道趙青鬆動手的事情,但我沒有對你父親公司下手——”
“是啊,你沒有下手,”鍾意悶著聲音說,“趙青松替你把想做的事情都做了,你乾乾淨淨,兵不刃血,多好。”
“小意,”梅蘊和沉聲叫她的名字,“我自己隔岸觀火,想坐收漁翁之利,這是我的錯;但其他的事情,我不認。”
鍾意推開他:“你出去,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她的手還是軟的,幾乎沒什麼勁兒,連推拒都是有氣無力的。
梅蘊和站了起來。
鍾意把自己緊緊縮成一團,擺出一個明確拒絕的姿勢來。
梅蘊和沒有強迫她,突如其來的事情讓他太陽穴突突的疼。
負責做飯的阿姨忐忑不安地把他叫到了廚房,指著桌上的一小瓷鍋湯對他講:“這裡面是太太燉好的湯,應該是給先生的……我剛剛給溫了溫。”
說完,她有些擔憂地問:“先生和太太是吵架了嗎?”
“沒事,”梅蘊和笑笑,“您別擔心。”
他坐在桌子前,拿勺子給自己盛了一碗。
驀然想起上次冷戰,她小心翼翼煲的湯,指尖發紅,眼神明亮。
梅蘊和喝了一口,靜靜思索。
很顯然,鍾意是在給徐還送飯時候得到的消息。
臨走前,她還為自己煮了湯,回來之後,就窩在臥室中不出門了。
“太太也沒有吃午飯嗎?”
阿姨點頭:“對,她回來以後就進了臥室,說自己身體不舒服。”
——這孩子,怎麼不把自己身體當回事呢?
梅蘊和嘆口氣。
他端了湯,重新走進臥室。
鍾意還保持著他離開時候的姿勢,一動不動,泥偶一般。
梅蘊和把碗擱在桌子上,輕聲叫她:“吃飯了。”
“……不餓。”
“你不相信我嗎?”
鍾意瞧了瞧他,先是點頭,又搖了搖頭。
“我怎麼能知道,你之前是不是在騙我,”她眼角還有淚痕,“你們那些手段,我都不懂,但我知道——”
她咬咬唇,低聲說:“我分辨不出,你之前給我看的東西是真還是假。”
“你說過,我們不能冷戰,要坦誠相待,”梅蘊和抽出濕巾來,擦拭她眼角的淚痕,“你現在不就是在冷暴力嗎?”
鍾意紅著眼睛看他。
梅蘊和端了碗來,舀起一勺湯,吹了吹,送到她唇邊。
鍾意沒有張嘴,她偏了偏頭,似是下定了決心。
“我們離婚吧。”
她說。
梅蘊和面無表情,把碗放在了桌子上。
“這種事情不能拿來開玩笑,”他說,“我只當你現在在說氣話,乖。”
——他這樣子,又是把她當做小孩子來哄。
鍾意忽然就惱了。
“你能不能不要用這種對待小孩子的語氣和我講話?我不是你豢養的寵物!”她提高了聲音,左手用力攥緊了身體下的被褥,“我明白,你是尊貴的梅先生,你無所不能。只要是你想要的,沒有得不到了……”
她喘了一口氣,右手指甲狠狠地掐進了肉里,幾乎沒辦法控制自己,但隨著話語出口,她又理清了思緒,:“你毀了我爸爸的心血,又對我這麼好……你這其實是馴化吧。”
馴化烈馬,先以暴力,再施加柔情。
可她是個活生生的人啊。
梅蘊和沒有反駁,他握住鍾意的手腕,把她的手指掰開——鍾意指甲軟,昨天剛修的整整齊齊,有一根已經斷掉了。
鍾意說:“你不是真正愛我,你只是希望能馴化我。先借別人的手給我點苦頭吃,再來施恩,好讓我對你感激涕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