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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煜的眼淚大滴大滴往下墜著,他緊緊咬著下唇,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不被歡迎的存在,他的出生並不光榮,不然他的母親不會帶著他逃到僻遠的小山村,不會將他終日關在黑漆漆的地下室里;後來父親找到他,以蘇家繼承人的身份帶回現在的家庭,
家很大,他不用再睡在潮濕的地下室,不用挨餓受凍,不用忍受母親莫名的責罵。然而蘇煜依舊日復一日生活在孤寂中,就好像還在那個狹窄的地下室一樣,密不透風,讓他喘不上氣。
再後來,蘇煜看到了林歡喜。
當她對他笑得那一瞬間,似是晨光乍破,他心底的黑暗全部消散。
從此後,蘇煜有了信仰,亦有了渴望。
他想要站在更高的舞台,想要萬眾矚目,想要讓她看見,讓她引以為榮。
蘇煜因此背著父親離開家庭,加入LOL青訓隊,在這裡他有了夥伴,收穫掌聲,不再孤單一人,然而午夜夢回,心底卻總是空落落的。
他始終不明白那種感覺是什麼,於是努力忽視,裝作毫不在意。
直到今天看見林歡喜和景易並肩出現,聽到景易說出她的身份時,蘇煜頓悟了那種感情是什麼。
原來是喜歡啊。
男孩子對女孩子……最單純的喜歡。
可是……
他不會去傾訴自己的情感;不會去打擾她的生活,不會去破壞她的婚姻。
他不會那麼做。
蘇煜緩緩起身,他打開電腦,先是退了林歡喜的粉絲群,接著取消對她主頁和個人論壇的關注,又打開文檔,刪除那個保存近乎一年的視頻和照片。
就這樣好了……
就假裝……從沒有在意過。
蘇煜登錄微博,找到特別關注,L歡喜這個ID靜靜躺在裡面。
蘇煜點開私信,緩緩打字。
[煜神:我脫粉了,去做別人的小迷弟了。]
然後,取消關注。
暗戀就是一個人播下種子,在不被人發現的地方細心培育,現在這顆種子長成了參天大樹,連根拔起時會帶出血肉,很疼,卻也值得。
夜是深夜,林歡喜手機設定的是自動刪除未關注人私信,此時那條發送的私信靜靜躺在裡面,它將永遠是未讀狀態,林歡喜不會知道有那麼一個少年,那般虔誠真摯的喜歡著她。
*
蘇煜取消對林歡喜關注的第二天就引起網上熱議,煜神所有粉絲都知道蘇煜瘋狂迷戀著景易經紀人,現在突然取消關注,熱議度直逼正式比賽。
蘇煜對此不做解釋,自家幾個兄弟也不敢問打野心情,生怕他一個不開心就找他們solo,瓜皮少年表示吃不消。
今天是林歡喜醫院複查的日子,景易開車,她在副駕駛位上刷著手機微博,剛登錄就看到熱門話題。
#煜神取消關注#
點開一看,內容是關於她的。
林歡喜皺皺眉望向景易:“那個小哥哥把我取關了,是不是因為我鬥地主打的太爛,他不開心了?”
除此之外林歡喜想不到第二個合適的理由。
景易說:“是他想開了。”
“什麼?”
“沒什麼。”景易笑笑,“總之你不要叫那個小崽子為小哥哥,我會不開心。”
“小哥哥好呀,現在都流行叫小哥哥。”林歡喜頂了一句,低頭繼續刷著微博。
景易一邊開車一邊說:“你怎麼不叫我哥哥。”
林歡喜立馬說:“你個三四十歲的老男人叫什麼哥哥,也不害臊。”
“那我提醒一下,你今年25了,老阿姨。”
“老男人。”
“老阿姨。”
“老男人。”
“老阿姨。”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懟著,林歡喜最先受不了,忍不住罵了句:“幼稚鬼。”
他忍不住抬手在她頭上摸了把:“乖。”
車子平穩開著,很快抵達預約好的醫院。
二人將臉遮擋嚴實後,這才下車。
保險起見,景易給林歡喜預約的是全身檢查,一套程序下來已過了一上午的時間。
“頭部淤血已經散了,各項指標都顯示正常。景太太還是沒有記起來嗎?”
放下手上單子,主治太夫問著林歡喜。
林歡喜搖搖頭:“沒有,努力去回憶頭會很疼。”
“這種事情記不得,要循序漸進,不必去勉強。”
林歡喜緊了緊手指,說:“醫生,我會不會永遠都記不起來?”
她問的很小心,又很忐忑。
“這種事情不好說,有的人只用了一個月時間恢復,也有人用了半年,有的人甚至一輩子都想不起來。”
她不由看了景易一眼,而後深深垂下頭。
從醫院出來正是艷午高陽。
“你中午想吃什麼?做飯已經來不及了。”
“景易。”
這是林歡喜從出院以來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比以往都要認真。
她唇瓣緊抿,上前幾步到他面前:“你之前說……都是我在追求你對不對?”
“嗯。”
“你有沒有想過,你可能是迫於無奈和我在一起的,又或者是我經常出現,你習以為常,又剛巧身邊缺個人,所以才和我結婚。”
景易蹙眉:“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你可能不是真的喜歡我。”
相處這些天下來,她已差不多清楚景易的為人。不得不說,這個男人的確很有魅力,有錢又英俊,儘管嘴巴毒,說話不好聽,行為上卻無比紳士,從不吝嗇對她的關心和愛護,對她傾注了所有的溫柔。
她也有點理解自己為什麼會喜歡這樣的人,可是……
“你之所以不離開我,八成是為了責任,你身為我丈夫的責任。”林歡喜繼續說,“可醫生的話你也聽到了,我也許一輩子都想不起來,我要是永遠想不起來,你要永遠擔負這種責任嗎?就算你願意,我可能……也不會願意。”
她迷迷糊糊成了這個男人的老婆,又迷迷糊糊和他親了嘴,上了床,她承認被人呵護的感覺很好,可林歡喜內心始終忐忑,她覺得她不應該這樣不明不白的和他生活在一起。
“我以為我那天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林歡喜輕輕嘆氣:“隨便你吧,我知道你把結婚證藏起來了,反正我也離不了婚。”
她耷拉著臉鑽進車內,支撐著下巴目視窗外。
景易跟著上車,他沒有任何行動。
“怎麼不開車?”
景易雙手平放在方向盤上,手背青筋凸起:“我不想強迫你什麼。”
他似是妥協一般:“林歡喜,半年後,你要是還堅持現在的想法,我就和你離婚。”
林歡喜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