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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妙聽完沒說話,忽然往周香林肩膀上一靠,周香林推了她一下:“重死了,快起來。”李妙不肯,周香林摸了摸她的頭,笑起來:“這麼大了,還撒嬌。”
周香林總覺得李妙什麼都不懂,其實李妙都懂,雖然周香林有許多想法她不認同,她們可能是世界上最不像的一對母女,但她知道周香林是真的在為她操心,操心到連自己的人生都顧不上了,一心把她托舉起來,脫離這片困境。
張子文總覺得電話那頭李妙的聲音有些奇怪,他問:“你哭了嗎?”她聲音聽起來悶悶的。
李妙否認:“我躲在被子裡呢。”她吸了下鼻子。
張子文問:“冷嗎?”李妙:“冷啊,今天零度,一到家我就穿襖子了。”張子文:“要不明天回來吧。”李妙笑起來,不上當:“喂,我今天才回來。”張子文道:“我這裡天天出太陽。”李妙不接茬兒,問他忙不忙,張子文道:“忙啊,忙得差點把你忘了。”李妙道:“是嗎,那我掛電話了啊。”張子文淡淡道:“你掛了我明天就過來。”李妙:“你自己說把我忘了!”張子文好像嘆了口氣:“我今天是真忙,一忙完就打算去找你,忘了你人已經回了家。”李妙被他話里的失落弄得愧疚起來,她輕聲問:“那你後來幹嘛了?”張子文:“你說呢,給你打電話呀。”他在笑話她,問這種蠢問題。
被子裡忽然變得悶熱起來,李妙感覺心臟上好像有個小蟲子在爬,邊爬還叮她,它爬過的地方發癢,叮過的地方又痛,又癢又痛得感覺卻讓她覺得舒服,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笑。
張子文聽到那頭李妙的聲音越來越小,漸漸沒了動靜,這才掛了電話,他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朝窗戶外頭看了一眼,天上星星稀少,月亮也被雲遮住了,明天應該有雨。
張子文現在都住在李妙原來住過的那套寓所里,這裡沒有別的人來過,他在這兒起碼能睡一會兒。
有一回他睡在李妙那兒,晚上做了噩夢,又夢見了張父,在床上睜著眼,死死地瞪著他,他嚇得亂掙,又醒不過來,李妙拍著他的背,喊他的名字,把他叫醒了,她說他這是被魘住了,她撫他的背,跟他臉對著臉,睡意從她的呼吸里飄過來,一下就被他虜獲了,那晚他睡了個好覺。
這個房子裡好像還留著一點李妙的氣味在,他在這兒就能安心一點,亂七八糟的夢也能少做一點。
張子文剛要去洗澡,桌上的手機忽然又響起來,他接起來,那頭的人慌慌張張地道:“段存意跳樓了!”
段存意在晚上兩點左右,從他的辦公室樓上跳下來了,十五樓,當場死亡,還把守夜的保安嚇得夠嗆,後頭逢人就說:“幸好我當時感覺不對沒出去,不然肯定砸到我身上,那我不被他砸死了!”事情很快見了報,網上也有了消息,因為是深夜沒什麼人倒沒有什麼照片視頻流出來,只不過他的身份很快被人扒出來,不少人說是“報應”“心虛”,他這麼一死,倒把罪名坐實了。
段存意在C市沒有親戚,父母從老家趕過來,去認了屍,就抱著小盒又回去了,連葬禮都沒辦一場,段存意手生意上還欠了不少錢,他也沒有多少資產,全部填上還不夠,給他投資的人也不是什麼大頭,這下也都不知道怎麼辦,黎薇出面,幫他還了一些,學校老師的工資,也是她給補上的。
張子文接到她電話時,她人已經平靜了不少,約他出來見一面,“你回來一趟,我們談談。”
黎薇穿一身黑,剛從段存意老家趕回來,她憔悴了不少,但看著也平和了些,她把煙按滅,心不在焉地看著張子文,終於開口,卻說起段存意葬禮。她說:“人來了不少,他還是個名人呢,他給他村里捐了不少錢,修了路,還建個了學校。”張子文道:“他是個好人。”黎薇看看他,點點頭:“是個好人,但是沒好報,為這點事死了,死了還要被人罵活該。”她又疑惑起來,“你說他為什麼要去跳樓?生意沒了可以再做,錢賠了可以再賺,命,沒了就是沒了啊,他這麼聰明,怎麼會不知道?”黎薇又點了一根煙,張子文看見她的手在顫抖
“他被我刺激了,他知道我騙了他,他往下跳那會兒在想什麼?十五樓啊,他怎麼敢往下跳?”黎薇翻來覆去地問,張子文卻並不能給她答案。
黎薇說完了定定地看了張子文半天,他面無表情,像戴著一張面具,眼神無波無瀾。
黎薇抖了起來,忽然道:“我們離婚吧,你把協議拿來,我簽字。”
她沒有再看張子文,眼神躍過他,看到了過去。
她終於想起自己曾經得到了很多愛,再也沒有什麼好不甘的,拼儘自己去打動一塊頑石,粉身碎骨也不惜,這樣的人並沒有多少。
第48章 破局
李妙是在群里知道段存意的消息, 有人發了一條新聞連結,後頭幾個鮮紅的驚嘆號, 李妙點開看了,此後群里就再也沒有人說話。李妙看完第一個感覺是不信,她立即給張子文打電話,但張子文那邊卻一直沒人接,她又給陳老師打, 陳老師告訴她是真的:“我去看過了,那邊學校現在都封了。”李妙:“那段總···”陳老師:“段總死了。”李妙半晌沒回過神來, 電話那頭陳老師他告訴李妙他打算回Z市發展,問李妙有什麼打算, 李妙也不知道, 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 掛了電話後, 她想起段存意的樣子, 還是有點震驚, 另有一絲難過,只是淡淡地壓在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