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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輕地按住毛巾,乾脆也閉了嘴。
屋裡靜的好像可以聽見冰塊融化的聲音。
“我跟她們不一樣。”李妙說。
張子文一愣。
李妙抬起頭,她一邊臉通紅,一邊臉蒼白,眼神里涌動著一種熱烈的深意。
她看著他說:“我跟她們不一樣。”
張子文的右手已經被冰塊凍得麻木,開始泛起一陣細密咬噬似的痛。
他茫然地感受著這股痛,驚恐地盯著自己的手,疑心有什麼東西要從他的皮膚下,破繭而出。
第13章 他們
張子文心不在焉,對面黎薇拿勺子敲了敲杯沿,金屬磕在瓷器上,叮叮兩聲響,喚他回魂。
張子文客氣道:“有事嗎?”
黎薇道:“關心一下你昨晚過得怎麼樣。”她說著笑起來,不知想起什麼。
張子文瞬間冷淡道:“跟你比肯定過得不好。”
黎薇道:“你在別處受了氣,就會撒到我身上。”
張子文問她:“你叫了我媽來為什麼不和我說。”
黎薇委屈道:“我聽說阿姨喜歡看這個才叫她來的。”
張子文看她一眼,想起那晚她在段存意面前的樣子。
好像和現在沒什麼區別。
他冷笑了一下,沒說話。
黎薇不動聲色地看他,開口問道:“最近有什麼煩心事嗎?”
張子文淡淡道:“沒有。”
黎薇不信,張子文這個人說好聽點是單純,說難聽點就是蠢。
七情上面,毫無城府,想藏什麼也藏不住。
黎薇追問:“真的?”
張子文瞟她一眼:“你不盼著我好。”
黎薇笑起來:“我怎麼不盼著你好,我還要和你結婚。”
張子文沒有說話。
他看著黎薇,終於看出來她此刻有多麼的虛情假意。
在看過她面對段存意之後,他發現她幾乎時時刻刻都在對他演戲。
她手裡握著一根繩子,覺得近了就放一點,嫌遠了又收回一段。
她把他當風箏放,悠悠蕩蕩,遊刃有餘。
張子文遲鈍到現在才惱羞成怒。
黎薇莫名其妙,看他忽然站起來,話都不說一句就往外走。
“你幹嘛去?”
張子文憤憤回頭故意道:“哄人去!”
黎薇將手裡的小勺兒一扔,終於沒有耐性哄他玩兒。
“張子文,你別太過分。”
“我過分?我們倆到底誰過分你心裡有數。”
張子文撂下這句話就走了。
他走後黎薇立刻收起怒容,叫服務員換一杯咖啡,心情又好起來。
她想起張子文剛才那氣急敗壞的樣子就有點兒想笑,她有時候覺得他蠢得有點兒可愛,和段存意那種深沉到有點兒悶的性格不一樣,她幾乎可以從他臉上看到他心裡在想什麼。
這樣的男人對黎薇而言一點吸引力都沒有,她喜歡那種她看不透的男人,她專愛那種神秘又崎嶇的男人,相信他們的感情就像岩石下流淌著的岩漿,但等到這岩漿蜿蜒在她身邊時,她又覺得過分灼人,難免會想要逃離,逃一陣再回來,她還是捨不得。
那種男人適合戀愛。
張子文這樣的男人才適合結婚,他不吸引她,她可以純粹靠理性和女人的柔軟手段將他掌控在手。
她要在婚姻中得到一份最大的自由,只有嫁給張子文。
張子文說去哄人倒真不是一句氣話。
他想起昨晚李妙的樣子心裡有點畏怯,她的臉在他走時還是紅腫的,他把毛巾一扔就走了,也不知道她有沒有接著敷,她看起來那麼冷淡,像是刻意不讓自己去感受臉上和心裡那種火燒火燎的脹痛。
張子文胡思亂想著,李妙的眼睛優柔地在他腦子裡眨一眨,閉上,再睜開。
他思前想後,去店裡買了個包。
前幾日他給另一個女人買了這個包,她非常高興,雖然她在他面前一向都是一張笑臉,可那天晚上她身段異常柔軟,又連連說他體貼,大概是真的開心。
一個包而已,張子文不理解它對女人的意義,但盼著這意義對所有女人來說都是見效的,他買了個和上次一模一樣的,不想去冒險。
拿了包從店裡出來以後,那股畏怯忽然就消失了,張子文對這包更是信心十足,將它小心翼翼地安置到副駕駛座上後,發動車子,已經忍不住笑,覺得李妙待會兒也一定會笑。
李妙醒來照鏡子時臉上已經一點痕跡都看不出來,她按一按,也不痛,但她還是覺得整個身體沉重,站不起來,勉強站起來腳下又輕飄飄的,滯重的只有她的頭,她感覺自己如同風箏,被人悠在半空中,不能做主。
她不可避免地記住了張母的眼神,還有她的話,然後在腦子裡一遍一遍的循環。
如果不是手機突然響了,她能想一天。
李妙接起來,終於聽到了一個好消息。
上回僥倖投的簡歷有了回應,通知她去面試,人家問她什麼時候有空,她也不知怎麼想的,說今天就挺閒的,那邊一愣,說那你下午兩點能到吧。
李妙掛了電話就去洗頭洗澡,又化了個妝,查清路線,決定立刻去坐地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