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李妙拉著他走,有一種迫切的積極:“回包廂里。”
她這次走到了他前面,意外地又認識路了。
段存意沒想到張子文又把那姑娘帶回來了。
這姑娘也變了一個樣,剛剛還畏畏縮縮的,現在居然異樣的冷靜,她坐在沙發上,也不看張子文,也不知道在看哪兒,就像個石頭立在屋裡,和周圍格格不入。
張子文卻一反剛才的快活勁兒,他皺著眉,脖子上纏著一雙女人的柔軟手臂,渾身僵硬,姿態一點都不享受,時不時瞟一眼旁邊的李妙,看不清神情。
段存意也跟著看過去,這姑娘坐得端端正正的,後背如同別了一塊鋼板挺得筆直,雙手交握放在膝蓋上,側臉的線條平整,神色堅定,好像明白自己在做什麼。
李妙不知道坐了多久,張子文才把她帶走。
他好像很生氣,抓著她的手臂勁兒很大,打開車門一把將她摜進車裡,李妙全程一聲不吭,這讓無疑讓張子文更生氣了。
他一言不發地發動車子,開了一會兒覺得車裡憋悶,放下頂棚,風狠狠地抽過來,又是另一種難受。
李妙被風吹得眯起眼睛,她往外頭看了一眼,發現了和小鎮的不同之處,這裡的夜晚太明亮了,她想,要是在這兒,她可能就不會在路邊吃燒烤了。
張子文將李妙送到就匆匆走了,他有許多問題,可不想問她,也問不出口。
他在車裡坐了一會兒,想起李妙,又想起她說愛自己時的表情。
他的確看不出哪裡有些不一樣,說愛他的女人真的太多了,他從來沒察覺出哪次表白是特別的。但她坐在那裡時的樣子很不一樣,她要向他證明什麼?
張子文想不明白,他又把錯歸於黎薇,都是她的一番鬼話才把他弄得這麼狼狽。
張子文掉轉車頭,決心去找黎薇算帳,更要向她坦白,也許愛情這玩意兒,可能還是有一星半點的存在感。
想到此,他又感到愉快,被人愛,總是愉快的。
關上門之後,李妙終於敢大哭出來。
她惶惶不安,後悔連綿不斷,方才的張子文和過去的張子文輪番在她腦子裡上場,她一時滿懷希望,一時又很清醒,她疑心是自己太輕易,所以才會讓張子文不珍惜。
李妙想個周香林打電話,問她怎麼辦,張子文的確不會跑,可他會變。
她該怎麼說,說她和張子文吵架了,他們這樣是吵架嗎?她從沒和他吵過架,她們的關係還沒有深入到可以吵架的地步,李妙想到此心裡湧上一陣難堪,她在張子文眼裡大概就像一加一的算數題那樣簡單。
而張子文對她而言,卻是世上最難解的謎語。
他一面當著她的面和別的女人親密,他有意讓她看,一面又好像不忍心,最後匆匆把她帶走。
他一邊考驗她的愛情,又對她的愛情棄如敝履。
他將愛看做一個偽命題。
李妙想到張子文時再也不是純粹的心安和快樂,而是一陣抽痛,這陣痛過去後,又從痛的地方泛起一陣癢,那種又痛又麻的癢,她恨不得抓破胸膛用指甲狠狠地在心臟上摳撓,她深深地抽一口氣,渾身戰慄,然後忽又鬆軟下來,像即將融化一樣。
張子文在這陣戰慄中若隱若現,黑暗中李妙終於敢承認,他並沒有因此就從她心底消失。
反而下沉得更深了。
第11章 爛泥
黎薇自己開了個咖啡店,沒事就去那裡坐著看看書,和老闆聊聊天,她不管店裡經營,只負責出錢。
手機在桌上震動,黎薇瞥一眼,張子文的名字出現在屏幕上,她掛斷電話,復又低頭看起書來。
她剛從段存意那裡聽說了他今晚做的蠢事,此刻對他實在沒有什麼好話,不如不理。
但獨坐畢竟不美,黎薇又拿起手機給段存意打了個電話,問他忙不忙,不忙就來陪她打發一下時間。
段存意:“你知道我肯定會來,何必還要問我忙不忙。”
黎薇道:“我知道,但我還要給你機會拒絕我。”
段存意趕來時就看見玻璃窗邊的黎薇,她低著頭,一支手托著腮,既全神貫注又散漫不經的樣子,和大學時一模一樣。要是現在再吹來一陣風,他幾乎可以想像她頭髮揚起的弧度。
黎薇抬起頭,看見他就露出一個笑容來。
段存意走進去,坐到她身邊,黎薇給他點了一杯茶,道:“知道你不喝咖啡,這可是我動用特權給你弄到的,別讓別人看見了。”
段存意:“謝謝。”
黎薇看著他問道:“你生氣了?”
段存意一笑:“我為什麼生氣?”
黎薇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說:“你氣張子文,氣我,還氣自己。”
段存意看她一眼,不置可否。
黎薇對段存意太了解,否則也不會把他拿捏在手,不遠不近的做起朋友。
一般分手過後的男女是做不成朋友的,不是老死不相往來,就是淡得沒有話聊,他們不同。
因為當年他們分手的原因,並不是因為不愛對方了。
段存意看著杯子裡緩緩沉下的茶葉,忽然開口問道:“你愛張子文嗎?”
黎薇略有些惆悵:“你居然問我這個?你覺得我會愛上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