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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天直到包完了餃子,她都一直找不到他,她打了三個電話,每二十分鐘一個,就是沒人接。
哪來的時間接呢?車裡狂歡一個小時,奪取了堂姨子的第一次,哪來的閒情接電話!
眼角的水滴落在消毒盤裡,是碎碎的一朵一朵。
她感覺身體的溫度漸漸抽離了,呆在冰天雪地的極川,被萬箭穿心不過如此。
她覺得她為人處世聰敏敏銳,到頭來被耍了個徹徹底底。
三年的地下情,維持的真好啊,滴水不漏,真的滴水不漏,她還滿頭熱地在這裡擔心著,想給好堂妹解決問題。
多蠢,多諷刺啊……顧湛宇,睡別的女人已經不能給你帶來刺激了是不是?
“雲莎,那天我喝醉了。”
“藉口!”雲莎嚶嚶啜泣,“姐夫,你就不能說一句對我有一點點動心,一點點喜歡,哪怕是安慰孤苦無助的我?”
“這次事情突發,我會護你周全,下次你別來找我。”
“你真的這麼狠心?”
屋子裡一陣響聲,大概是女人下了床,撲到了男人的懷裡,“我好乾淨,不像姐姐,我三年沒給高健碰一下,就是知道你喜歡乾淨的,姐夫,你親我一下,或者探一下就知道了。”
“別鬧!”
“我被打成這樣,什麼都不在意了,姐夫,只有你能讓我依靠……嗚嗚,你就是當可憐我……”
顧湛宇眉宇陰鷙,低頭盯著那雙緊緊抓住自己手臂的手。
纖細勻稱,白皙若蔥,沒有一點瑕疵,他恍惚想起另一雙手,也是這麼美,這麼清冷。
從醫的手,是不是都這樣?
薄唇上傳來顫抖著的溫香,那柔軟的舌頭一點一點攻占他緊抿的唇,順著下顎往下,舔動他的喉結。
顧湛宇呼吸一緊,頎長的身軀緊繃起來,那雙手軟軟地滑著他的胸膛,一時就忘了推開……
屋子裡的爭吵忽然沒了,接著是窸窸窣窣的聲音。
雲卿緩慢的闔動了一下眸子,身後高健再也忍不下去,啊的一聲暴吼,從她消毒盤裡奪過鑷子踢開門衝進去!
雲卿一點也沒有阻止。
那扇木質的病房門被踢壞了,走廊的燈光和病房窗外的天光交替著。
把病房裡的一切映得那麼明亮。
她就沉靜的站在門口,看著高健那把鑷子插進男人的手臂。
女人的尖聲叫喊,緊接著是凌亂的打鬥,吊瓶監護儀桌椅全部移位。
高健瘋了般把男人撞倒,一番猛打,可顧湛宇是誰,他到底是厲害的,那身不羈的肌肉,高健不是對手。
雲卿冷漠的一動不動,當那把鑷子被顧湛宇握在手裡,刺向高健——
她慢慢地走了進去。
雲莎瞪直了眼珠子,驚悚的小臉煞白,後退兩步,“姐姐……!”
雲卿盈盈地朝她笑。
顧湛宇猛地一抬頭,就看到她嘴角的笑靨,以及眼角的赤紅。
手一抖,鑷子就掉了,顧湛宇那一時刻的表情,很難形容,英俊的五官都有些扭曲了,眼神里的閃躲,嘴角的緊繃,默然與她對望。
高健嘶喊著:“顧湛宇你睡我老婆!你他媽動手!今天不是你殺了我就是我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還想掙扎,顧湛宇眼底閃過一道厲色,把高健一腳踢開。
高健猛地撞到牆腳,額頭破血,雲莎臉色煞白,害怕地跑過去,“高健!高健……”
“別碰我!”高健一把甩開她柔柔的手臂,眼神里一片顫意,“我因為打了你而後悔莫及,我一直愛你……你呢!雲莎,你比我想像的賤多了,賤多了……我覺得噁心!”
雲莎狠狠地一僵,眼淚奪眶,又聽到那邊重重的一個巴掌聲,驀地回頭。
雲卿的手很久沒落下,在半空中發抖,打的太用力太疼了。
她看著面前的男人,襯衫揉皺有些狼狽,可是不掩那清俊,她盯著他喉結上屬於一個女人的晶亮,盯著他的臉唰地變紅,腫了起來。
她喘息著輕聲說,“五年來你出/軌無數,這是我第一次打你。以前不是不想打,是覺得沒意思。今天……太有意思了!”
“雲卿!”顧湛宇喉結梗動,英俊的五官緊繃得發直,嗓音微啞,“和雲莎那次是個意外……”
他解釋到一半,又不解釋了,冷鷙的眸底盯著她,冷冷的說,“總之我在處理這件事,會解決好。”
雲卿後退靠著牆,怕自己會倒下去,勾著嘴角笑,“我覺得我出現的還不是時候,應該等你和她又滾到床上,直接捉個現場?”
“姐!”雲莎衝過來,“一切都是我的錯,我暗戀姐夫,我控制不住,是我主動,你別生姐夫的……啊!”
雲卿這一巴掌,換了個手,照樣沒留力氣。
雲莎被扇著倒向顧湛宇的腿,抱住男人的腿,嗚嗚哭著吐出一口血。
顧湛宇惱怒,陰冷地盯著雲卿,動了動嘴最終沒說什麼,立刻按床頭的醫生鈴。
這些戲就不用看了,雲卿摁著幾乎要爆炸的太陽穴,看著地上柔弱得不行的女人,“所以前個月在皇冠會所,和他開/房的女人就是你?”
忽而,心裡頭還鬆了口氣,因為夏水水老公的那個笑,實在詭異,問她想不想知道那女人是誰。
她這些天心底有個恐怖的猜想,證明是大錯特錯就好。
雲卿扶著身子轉過去,發現高健不見了。
她一怔,神情微跳,趕緊追出去。
突然下起的暴雨,她在雨幕里穿梭,什麼也看不清,嘴裡喊著高健的名字,心裡卻不知道她究竟要找誰?能找誰?
漸漸地力氣全無,漸漸地就想合上喉嚨,不再呼吸這個世界的空氣。
她恍惚地蹲到花壇邊,只覺得太累了,每根骨頭縫裡都浸滿了水,重重的,再也抬不起來。
她不停的擦著手機屏幕,可是雨水打得她連一個電話都撥不出去。
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這樣的無能無助,她抬手想撐住腦袋,那手卻死死的捂住了眼睛。
有些眼淚,你怎麼怎麼都遏制不住了……
不知什麼時候,頭頂沒了雨水的砸落,陰影遮蓋了下來。
雲卿慢慢抬起頭,一道柔和的女聲在頭頂傳來,“雲醫生,陸總讓我借你一把傘。”
是那個女秘書。
雲卿的視線穿過雨幕看過去時,還有些茫然。
黑色賓利車邊,男人垂墜的西褲沾著雨滴,身軀極其高大,他身後撐傘的助理有些費力。
他單手插袋,矜貴的藏青襯衫,乾淨得好似這雨與他毫無關係。
視線湛黑,清冷地審視她。
雲卿不低頭去看自己如何狼狽,光是眼睛的紅腫已經說明了一切。
糟糕不堪的自己,高高在上的他。
該死。他為什麼會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