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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空非常確定雲戴渾身散發的氣勢是敵意,或者說是惡意的,在家中生活的十幾年,長空無時不刻在碧海身上體會著這種感覺,但長空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了恩人的父親,因此只能繼續閉著眼睛裝睡。
直到雲戴發出一聲低沉的嘆息,長空才將緊繃的身體放鬆。
那股幾乎把他撕碎的敵意終於消失了。
長空放鬆身體隨著汽車在公路上的行駛而左右晃動,直到他確定雲戴渾身散發出的氣勢沒有改變之後,才慢悠悠的睜開眼睛。
雲戴看了一眼終於坐直身體的男孩,不由得也有些愧疚,他已經從劉軍那裡得知了長空家裡的大概情況,對這孩子的遭遇也有些同情,如果不是因為擔憂自己兒子犯下什麼不名譽的過錯,雲戴絕對不會故意早早逼迫著這么小的孩子背井離鄉。
說到底,雲戴一直都是個正人君子,他沒有故意坑害過這麼沒有攻擊性的孩子——除了在雲鷹生母身上的那筆糊塗帳。
“……長空是吧,一會跟著雲伯伯先去午飯,困了可以在我辦公室休息一會,等到晚上雲鷹下班了,再讓他來接你回去,反正你一個人在家他也不會放心的。”雲戴伸出手按在長空肩膀上。
長空看著雲戴的動作不由得一愣,即使雲戴沒有刻意表現出自己內心的想法,但是這種略帶強迫和控制性質的動作已經把他的想法暴露出了一部分。
長空小心而仔細的觀察著雲戴臉上的表情,卻驚奇的發現,他非但沒能從雲戴眼中找出惡意,反而是有些愧疚纏在裡面。
這種眼神和動作之間的矛盾情緒讓長空非常困惑,但是適時響起的肚子叫聲,還是讓長空老實的點了點頭聽從了雲戴的建議。
長空有點自嘲的笑了笑,就他現在這麼破落的樣子,有什麼好被人圖謀的?
“我知道了,雲伯伯。”
雲戴心中嘆口氣,繼續硬著頭皮說:“你需不需要教科書什麼的?我看你的年齡還在念書吧,每天都曠課沒有關係嗎?”
這句話真的是戳到了長空的死穴上面,他還真是對體校當初到底有沒有文化課考試的問題拿不準——好吧,就算有,也是可以矇混過關的,長空對課業學習的記憶,全部都是在轉校後的二中裡面實現的。
想到這個,長空有些靦腆的轉過頭,耳朵微微泛著紅色:“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吧,體校裡面文化課管得不嚴。”
何止是不嚴格,根本就是一旦能夠依靠體育被人選走,文化課的成績欄寫的一篇花團錦簇。
“那也別拉下了,多學習東西總是沒有壞處的。”雲戴隨口叮囑了一句。
長空卻心有戚戚焉的用力點了點頭,他大學能過的比較滋潤和他是師範學校語文系唯一一個能夠運動的男性身份是分不開的,只要參加比賽就有加分可拿,加上長得比較可愛,早就沒有“物以稀為貴”的女同學們不滿他拿加分混獎學金了——當然,長相的問題,長空自己不清楚。
車子停在了食堂門口,長空有點驚訝的眨了眨眼睛,在他看來雲戴這種位高權重的人,應該是開小灶的吧,吃食堂有些驚人。
只不過……
“雲鷹,你怎麼在這裡?不是去上班了麼,這麼早就回來了!”長空露出驚喜的笑容,酒窩在嘴邊若隱若現,圓滾滾的貓眼中是不加遮掩的喜悅。
雲鷹非常克制的笑了笑,他將長空牽到自己身邊,半蹲在地上直視著長空的眼睛:“大鍋菜不怎麼好吃,怕你不習慣。”
兩名風格各異的美男站在一起,怎麼看都非常養眼睛,只有雲戴抽著眼皮覺得這一幕無比刺眼。
果然應該早一點把桑長空送走,這孩子殺傷力也太大了,他多久沒看過自己一直這麼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
哭死,前天到學校開始就一直在各個部門之間晃悠,然後買各種缺少的裝備。
而且最重要的是,學校沒有網!
安裝的人回家躲颱風去了!
TAT其實今天也沒有,我現在跑進學長的寢室蹭網了orz據說明天或者後天才能來給安裝網線,之前拉下的內容,以後我會補給大家的。
=3=大家多包涵哦。
咳咳,學長在瞪我了,我下了,有錯字的話,幫我挑出來一下,等到我寢室的網好了,我會一起修改掉的。
☆、<15>將遠行
長空向乾淨的食堂張望了幾眼,有些不肯定的說:“應該不會難吃吧,我覺得看著挺好的。”
雲鷹不以為意的點點頭,半擁住長空的肩膀,態度極其自然的帶著長空走進食堂,完全忽略了他身後的父親雲戴。
雲鷹很見到的介紹了一下:“食材都挺實在的,就是口味一般,畢竟一次要準備這麼多人的餐點,他們也不容易。”
雲戴沉著臉跟在兒子身後,心中有些不舒坦的想著:這口氣,真是比炊事班的直屬領導還會體貼人啊,要是炊事員聽見了肯定感動的痛哭流涕!不知道是誰當初動了一筷子之後就不給面子的轉身離開,從此五年再也沒出現在食堂過。
也許是今天炊事班比較給面子,或者是因為長空這個不挑食的小傢伙存在,雲鷹坐在食堂中面不改色的端著飯碗吃著標準的四菜一湯,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大鍋飯確實不錯,當年的新米被蒸的軟糯馨香,桌子上的菜色就真的和雲鷹的描述一致了,食材都是好東西,沒有一丁點偷工減料,口感就是“能吃”的範圍而已,一大鍋一大鍋的煮菜,能把鹹淡調勻已經很不容易了,確實不能夠要求的更多。
長空和同桌的幾個人都不同,人當然都喜歡吃好吃的,可是長空不挑食,能填飽肚子他就滿足了。
一頓飯下來看著長空沒有受到絲毫影響,硬生生吃下去三大碗飯,即使雲戴這個吃過苦的也不得不對長空刮目相看。
“雲少將,聽劉教練說桑長空通過選拔賽了,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能把手續都轉移辦理出來。”雲鷹敘述的口吻非常平淡,使用的稱呼也疏遠至極,他抬起頭非常客套的看著雲戴露出求人的標準版笑容,“桑長空家裡面的情況您也清楚,不知道能不能行個方便,哎,家裡都要揭不開鍋了。”
雲鷹說話的語氣明明沒有任何錯誤,但是不論怎麼聽都帶著一股強烈的誤導以為,不知道的還以為長空父母雙亡沒法過日子了——當然,實際上他的父母有沒有也差不多——而且雲鷹說話的時候態度、字眼、甚至連語調也沒有刻意壓低。
因此,除了進食吞咽的聲音之外,靜悄悄的食堂中,視線都不由得向雲鷹這一張桌子飄了過去。
雲戴也不是這麼好糊弄的,他臉色都沒變,咽下口中的飯菜首先點頭肯定了雲鷹的“善良”:“你能為這孩子考慮很好,但是其他地方的成績還沒統計上來,總不能我們先決定了,要一碗水端平。”
長空低下頭就好像正在被談論評估的人和他一丁點關係都沒有似的,從長空發現雲鷹父子關係不那么正常之後,長空就決定了在他們父子倆有衝突的時候裝作透明人,現在他正將這個方針貫徹執行。
“長空自己都不著急,你說對嗎?”雲戴看著事不關己、仍舊大口進食的長空直接把難題丟會給男孩。
長空如果同意雲戴的觀點,那雲鷹就是多管閒事,兩人之間必生裂痕;如果長空說自己著急了,那就是他不相信自己的能力,雲戴可以自然而然的走下一步,開始教訓長空男人該懂得自信、自尊、自強。
長空只是抬起手就著蛋湯把口中的飯菜咽下去,然後雙眼冒光的詢問:“入伍之後的伙食,不從工資裡面扣對吧。”
雲戴和雲鷹父子動作非常一致的挑高了自己的眉心,嘴角不由得就帶上了笑容。
因為對自己的成績非常有自信,所有根本就不關心這些事情嗎?
雲鷹嘴邊的笑意泛濫開,他伸手揉了揉長空的短髮:“吃飽就行了,晚上給你做好吃的。我今天下午請假了,一會帶著你去商場逛一圈,買些必需品。”
聽到兒子自動自發散財的談話內容,雲戴繃不住了,他用筷子在雲鷹手背上一敲,口氣有些沖的自動招供了:“到時候軍隊裡什麼不發,你還帶著他買什麼?”
“就算內衣褲都有,難道洗髮水、洗面奶和牙刷不是自己買嗎?”雲鷹對雲戴“什麼都發”的說話呲之以鼻,他既然打算對長空好一點,就會提前把他能為他考慮的事情全部都想好了。
長空沒有虛偽的說什麼“我會感激你一輩子”或者“你真是體貼太讓我感動了”之類的噁心話,他只是抓住雲鷹的大手,直視著男人的眼睛做出承諾。
“我會好好努力、刻苦訓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