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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裡又只剩下了喬慕意和許辭修。
一直在裝著認真忙碌的喬慕意,此時感覺自己的演技受到了嚴重挑戰。她想要瞥一瞥許辭修此時的表情,更想知道許辭修有沒有聽見剛剛她說的那些話,然而又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羞澀和緊張囤積在她心口。
哎,誰要是能在這種狀態下還平穩地表現出認真工作的實習生狀態,那這演技是真的可以拿獎了。
喬慕意正天人交戰著,許辭修忽然走了上來,停在她身邊。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不過幾十厘米遠,這個距離,許辭修想要做什麼都可以。
喬慕意感覺自己的心正在以超高速,用力想要掙脫她身體的束縛。
而許辭修的聲音,就像是牽引著她那顆心的線。
他說:“我剛剛在門口都聽到了。”
喬慕意手指停在鍵盤上,頭不自覺地想往下墜,卻又不自覺地想要去看許辭修的眼睛。
許辭修則好像沒有在意喬慕意的模樣,而是認認真真繼續往下說著:“我想,丁鳴軒聽到那番話,應該很難受。如果他是動了心的喜歡你,而不是迷戀你的外表或其他東西的話。”
喬慕意愣住了。她覺得許辭修的這句話里,好像還隱含著別的意思。
她終於控制不住,抬起了頭。
這一下,她就撞進了許辭修那克制著深情更蓄滿了忐忑的視線里。
喬慕意恍恍惚惚地想著,她好像從來沒有見過許辭修用以這樣的眼神,望著誰。
這種眼神讓她失語,只能認認真真聽著許辭修往下說著:“喬慕意,我真的很矛盾。我希望丁鳴軒是真心喜歡你的,因為我覺得你那麼好,值得所有人用真心來對你。但我又很怕他是真心的,因為那樣......會使我充滿膽怯。”
喬慕意眨了眨眼。這種矛盾為什麼會出現在許辭修身上?
許辭修望著她,笑了笑,道:“我一直以為我自己是個十分勇敢的人,無所畏懼。我不害怕失敗,也不害怕苦難,我以為我在生活里已經接受過足夠的磨鍊,我可以承受一切,無堅不摧。然而面對你,我發現我越來越小心謹慎,越來越柔軟遲疑。曾經我因為此而迷茫過,在反覆的搖擺與掙扎後,我突然明白了,我依然不害怕這世間的堅硬稜角,我願意直面它們,讓它們把我磨礪得如他它們一樣堅硬......但你的古靈精怪、你的細膩心思、你的可愛溫柔,會讓我不知所措。”
許辭修的這段話,每一個字,每一個音,都好像是水滴落下,墜在喬慕意心湖的水面上。
溫柔,無聲,卻止不住那一圈一圈漾開的漣漪。
那種震顫深入到喬慕意的心神與血脈,攫奪她所有的注意力,讓她的眼睛、耳朵與心靈,都只容得下一個許辭修。
她怔忡著、顫抖著,聽著許辭修對她述說著:“喬慕意,我剛剛在門外聽見丁鳴軒那段話的時候,即使我的理智一直在告訴我,那不過是丁鳴軒的一廂情願。但我誠實地面對著自己的感情,我知道,那一刻我氣得想要暴打丁鳴軒。”
說著,他認認真真地凝望著喬慕意,一字一句道:“因為,我嫉妒他。我嫉妒他可以那麼無所顧忌地對你說喜歡。而這種嫉妒,又帶著我對自己的一種惱火。惱火於我那麼懦弱,心心念念你這麼久,始終放你在心上,卻連那最簡單也最應該像你表達的那句話也不敢對你說。”
已經離喬慕意很近很近的許辭修,忽然俯身,貼在喬慕意耳邊。於是他那低沉的嗓音,就好像直接抵達了喬慕意的心尖。
他說:“喬慕意,我喜歡你,是那種在我發現之前,就動心已久的那種喜歡。”
喬慕意怔在原處。三秒後,紅暈從她的臉頰上暈開,浸過她的耳尖,漫過她的頸部,染上她的鎖骨。
而許辭修認真凝望著他,修長的睫毛好像能觸到喬慕意那瑩潤的肌膚。
他的呼吸綿長而鎮定,就像他說話的聲音一樣:“當然,我剛剛聽到了你拒絕丁鳴軒的話,所以其實,我也算做好了心理準備。其實理智上,我非常欣賞你這種不拖泥帶水的拒絕。但......我祈求你,如果可以的話,多給我一點點時間。無論是接受還是拒絕......我......我都會認真等你的答案。”
喬慕意垂著頭,半晌,很低軟地“嗯”了一聲。
她的餘光里看見許辭修退開一步,沒有再多說什麼,直起身子,平靜道:“其實我這節課過來,是想告訴你,你的第一篇稿子已經通過了三次審核,正式發布到U大所有的官方平台上了。你表現得很出色,審稿的老師對你讚不絕口。慕意,我很為你驕傲。”
聽著這話,喬慕意猝然抬頭,望向許辭修。卻又在還沒看清什麼時,匆忙垂下頭,依然感覺羞澀與激動盈滿心胸。
許辭修說完這些話,也並沒有在辦公室多逗留,而是轉身離開了。
喬慕意聽著他掩上門的聲音,感覺自己心口上的悸動,在一瞬間,從一顆小小的嫩芽,成長為一株開滿繁花的樹。不知從哪裡吹來了風,把那一樹花葉在柔暖的光芒里搖,喬慕意感覺所有的情緒,都好像帶著陽光和花的氣息一樣,暖意融融又馨甜動人。
這節課怎麼過去的,喬慕意都沒有注意。等到下一班值日的同學進門時,她才反應過來,時間已經過去那麼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