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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嘉怡從小就是個懂看眼色的人,寄人籬下的生活過久了,別人的情緒就會在她的眼裡放大一萬倍。
易淳應了聲之後,明顯氣氛緩和了許多。
方嘉怡的聲音怯怯的, 帶著少女獨有的膽小軟綿, 和一貫張揚的池葉倒是不大相同。
“你們店這麼早就關門了嗎?我、我還想……買羽毛球拍呢……”
易淳一頓, 一反常態地問道:“和池葉去打?”
方嘉怡明顯就是找個理由隨口那麼一說, 但是被易淳問了,她只好胡亂地點了頭,扭捏地兩隻手攪在一起,不敢看他。
易淳的臉色一瞬間就不好了起來,“她傷著手,還想著打羽毛球?”
方嘉怡:“???”
易淳把鎖一扣, 冷哼了一聲:“不賣!”
“……”
方嘉怡便眼睜睜地瞧著易淳背著包轉身走了。
晚上的小巷依然熱鬧,走出這條街就是大馬路了,但是她沒想到易淳這麼沒有紳士風度,甚至不問問她需不需要送。
這世界上難道所有女生都是池葉嗎?
她能一個人打七八個大男生,難道別人也都行嗎?這樣的小弄堂,萬一旁邊有個什麼心懷不軌的人,她連逃都沒處逃。
可是易淳居然就這麼走了!
方嘉怡咬了咬唇,一跺腳,快步追了上去。
易淳感覺到有人跟在他後面,皺了皺眉,也沒多說什麼,只是腳步加快了一點,害得方嘉怡不得不小跑才能跟上他。
小弄堂走了兩三分鐘就出去了,外面就是大馬路,車來車往的,再往前走兩條路就是十四中了。
易淳見方嘉怡也跟出來了,一折身,準備轉回小弄堂拿自行車去。
方嘉怡剛想說什麼,看到他轉身,愣了一下,“那個……你不回家嗎……”
易淳也不應聲,自顧自地就走了。
他本來是不耐煩應付這些女生的,但是一想到這個人好像是池葉的好朋友,之前也聽許期說過,是他的繼妹,池葉第一次過來找許期麻煩就是為了她。
要是她出點什麼事,那個心大又愛多管閒事的人又要出手了。
手都還沒好出什麼出!
方嘉怡卻理解錯了易淳的意思,以為他是特意送自己出來的。
雖然不說話,但是相當貼心了——她的眼睛都濕了,鼓起勇氣,衝著易淳的背影大喊了一句:“謝謝你!”
易淳卻已經走遠了。
***
池葉站在酒店的大堂里,居高臨下地看著比她矮了半個頭的衛真真。
衛真真似乎是有點怕她的樣子,故意站在她碰不到的地方,中間有一段距離,看起來像是在對峙。
只是池葉穿著普通的運動衛衣,外面還套著十四中藍條白底的校服,而衛真真則是盛裝,一身粉紅色的小洋裙,襯得她那短腿都可愛了起來。
她的臉上也掃了淡妝,顯得氣色很好,不再是小時候那個小可憐一樣的小白耗子了。
衛真真聽到池葉直接的嘲諷,也不生氣,眼睛眨了眨,“池葉,你可真是一點都沒變。”
“……”
池葉懶得跟她多說什麼,只等著黎薇出來就走。
結果也不知道是不是關東煮沒煮熟吃壞了肚子,黎薇去了許久都沒見人。
衛真真也不走,就站在那兒,和池葉對峙著,“今天是我十六歲的生日,爸爸和媽媽給我訂了這裡的宴席,還有空桌,你要不要一起來?也不枉我們玩伴一場。”
池葉可不是忍氣吞聲的脾氣,人都欺負到她頭上來了,她也沒必要客氣。
“哦!看來宴席上這些客人,都想知道你媽媽的底子吧?一個賣小吃的寡婦,小三上位勾了鄰居的老公,還讓女兒打掩護,說著要送我們倆出去玩,結果送到了你媽的床上,你們仨倒真是一家人呢!對不起哦,我書讀得不好,只會說點‘粗鄙’之言,不知道我們刷了金漆的真真小公主,是不是聽得傷了耳朵呀?”
衛真真一點都不惱,看著小白菜一樣的,像是池葉欺負了她一樣,“但是最後,還不是我贏了?我現在父母雙全,做了池家的小公主,你這真公主倒是要過寄人籬下的生活了,開心嗎?我聽說阿姨幾年前就再婚了,你都有弟弟了,應該很開心吧?”
越是小孩子的話,越是傷人。
兩個人都是年紀不大的女生,偏偏說出來的話一句比一句得狠辣,非得把“敵人”打得遍體鱗傷才算完。
羅惠再婚這件事是池葉心中不能提的傷疤,甚至比池介研劈腿還要讓她難受。
她氣得臉都紅了,“我的教練可沒教過我不打女生這回事。”
就衛真真這樣的小身板,可能都擋不住她兩招。
衛真真卻一點都不害怕,餘光掃到了後面走來的池介研,眼睛一紅,像是變戲法一樣蓄滿了淚水。
她“蹬蹬蹬”繞開了池葉,跑到了池介研那兒,小心翼翼地抓住了他的袖子,“爸爸……”
池介研早就看到衛真真了,還當她在跟朋友說話,走近了才發現是池葉。
也是,現在的中學生大多懶懶散散歪歪扭扭的,像池葉這樣站姿這么正的人已經很少見了,幾乎像是軍隊裡出來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