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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著笑了聲,“明天見。”
視頻斷了。
江延把手機往沙發上一扔,起身去了樓下。
最近冬去春來,網咖的生意比之前還要好。
到這個點,依然很吵,但好在網咖嚴令禁止抽菸,大廳沒有其他黑網咖那種煙霧繚繞的場景。
江延走到吧檯,看到周銘枕著胳膊趴在那裡睡著了,他輕敲了敲桌面,把人叫醒了,“走吧,送你回去。”
周銘揉了揉眼角,看了他一眼,又低頭收拾東西,“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江延沒作聲,等他拎著書包站起來,抬手叫了其他網管過來,“看著點,我出去一趟。”
“得嘞。”
江延穿著白色的T恤和灰色的棉質長褲,露出一截白皙精瘦的胳膊,右手手腕上繞著幾圈黑色的繩子,銀質的硬幣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他站直了身體,看著周銘,眉目冷清,“別廢話,走吧。”
周銘擰不過他,默默跟在他身後出了網咖。
萬籟寂靜的夜空,星光璀璨。
江延瞥了眼走在身側的人影,低聲說,“妹妹最近怎麼樣?”
“挺好的。”提及周玥,周銘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梁律師找的醫生很好,阿玥她現在已經沒什麼事情了。”
“嗯。”
江延沒再多問。
一路無言,等到了巷子口,他停下腳步,路邊的街燈明亮而熱烈,“自己進去吧,我不送了。”
“謝謝江延哥。”周銘背著書包,身形挺直瘦弱,“我回去了。”
江延勾了勾唇,抬手在他腦袋上拍了下,“去吧。”
少年轉身往巷子裡走,一路都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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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完周銘回來的路上,江延在路口附近看到有賣炒板栗的,停下腳步買了一包板栗。
夜已深,周圍沒多少人,老闆很快稱了一斤板栗打包好遞給他,“十五塊。”
江延接過來,摸出手機對著攤鋪上的支付寶二維碼掃了一下,手指點了幾下屏幕,“轉過去了。”
“好嘞。”
他拎著打包好的板栗過了馬路。
不遠處的巷口,停著一輛黑色的保時捷,車停在暗處,幾乎要與夜色融為一體。
熟悉的車牌號。
江延停下腳步的同時,保時捷的車門跟著從里被推開,穿著定製旗袍的於風煙從車裡走了下來。
於風煙的眉眼生得極好。
眉蹙春山,眼顰秋水。
舉手投足間都是風情。
江延的眉眼像了她兩分,尤其是一雙琥珀琉璃般的眼眸,更是如同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只不過,除了樣貌的這兩分相像之外,在江延身上再也找不出多一分和她相像的地方。
“阿延。”於風煙站在車旁,眉眼柔軟。
江延眼皮一跳,攥緊了手裡的東西,垂下眼帘遮住眼裡的情緒,聲音很低,聽不出什麼情緒,“媽。”
往下便沒有一言一語可以說,母子兩走到這個份上,於風煙占了一大半的責任。
可能於風煙自己也意識到什麼,總是想做些什麼去彌補,但往往都是不盡如人意。
她不了解江延,也不知道江延忌諱的點在什麼地方。
明明兩個人本該是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可到頭來還比不上路上隨便碰到的陌生人。
於風煙無可奈何,但與此同時,她也無法割捨下這份情。
“下個月是你父親的生日。”於風煙斟酌著說出自己的想法,“你和我一起過去給他送個禮物行嗎?”
江延鬆開緊攥的手,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於風煙注意到他手裡拎著的東西,“買的什麼?我可以吃一點嗎?”
“隨便買的板栗。”
江延看了她一眼,無聲地嘆了口氣,從袋子裡摸出兩顆開裂的板栗,剝開堅硬的外殼,露出裡面飽滿的果實。
他剝了兩粒,遞給於風煙一粒。
於風煙受寵若驚,伸手接了過來,咬了一小口,唇角彎了彎,“很好吃。”
江延把餘下的一粒整個丟進嘴裡,隨便嚼嚼咽下去,搓了搓指腹間殘留的痕跡,淡聲說:“像這樣的路邊攤,你應該很多年沒吃了吧?”
於風煙看著他,不知道該怎麼說。
確實,對於江家這樣的家庭來說,像這種路邊攤是上不了台面,也根本不會碰的。
誇張點來說,江家每天的一日三餐都是由專業的營養師精心配製的,所用的食材也都是從專門產地進口。
江延看了眼她剛剛只咬了一小口的板栗,沒什麼意思的笑了下,“可我每天吃的都是這些。”
“這些你們連看都不看一眼的路邊攤,就是我一日三餐所吃的東西。”江延說,“你覺得我還能有什麼資格陪你去給他慶生?”
“阿延,這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呢。”江延心裡一片平靜,“從始至終,我和江家那些人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阿延……”
“媽。”江延看著她,“以後別來找我了,不管你們說多少遍,我都不會回江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