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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被拋棄了。
童年的創傷才是最深刻的傷疤,尤其是家庭變故造成的創傷,有時甚至需要用盡一生去治癒。
北佳在學生時代經常接觸單親或者留守兒童,因為她爸在當上校長前當過多年高中班主任,每當逢年過節或者周末,他總會帶一群孩子回家吃飯或者給他們輔導作業,這些孩子都是她爸的學生,全部來自於不健全的家庭,缺少父母關愛和家庭的呵護,其中的百分之八九十全是學校里的刺頭少年,打架、談戀愛、混日子。
她爸說這些孩子不是缺少管教,只不過是缺少了必要的關心與愛,所以他才會帶他們回家,儘量幫他們補上那份缺失的關心與愛護。
正因為接觸的多了,所以北佳並不會對單親家庭的孩子另眼相看,因為從她的親身經歷來說,這些孩子平時的叛逆表現不過是一種另類的自我保護,她對他們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在她小的時候,這些大哥哥大姐姐來他們家,總是會瞞著她爸媽悄悄地給她塞零食。
而且直到現在,每當逢年過節的時候總是會有許多已經畢業了的學生回來看望她爸,像是回家看望自己的父親一樣。
如果心裡沒有愛,他們是不會這麼多做的。
北佳忽然明白了,徐臨風平時的沉默寡言,也是他對自己的一種保護。
列車穿越了個山洞,信號不好,劉思彤發來的語音延遲了幾分鐘:“徐臨風他媽本來就是個女強人,離婚後更強了,一直沒再婚,估計是對愛情和婚姻絕望了,一心撲在工作上,現在挺厲害,已經是上市公司的老總了。不過聽我媽說徐臨風挺可憐的,雖然家裡有錢,但是因為她媽太忙了,他從小是被姥爺姥姥和保姆帶大的,一年都見不著他媽幾次面,前兩年他姥爺還突發心臟病去世了,而且他媽也不讓他回徐家,不過換了我我也不會讓我孩子回去,那種渣男負心漢,最好一刀兩斷斷乾淨。
唉……真的太不公平了,私生子現在有爹有媽有名分,到哪都被人畢恭畢敬地喊徐少爺,他這種嫡長子倒成了沒人疼沒人愛的小孩了,而且現在很多人都不知道徐臨風是西輔徐家的孫子,嫡長子成私生子了。我覺得徐臨風的心裡肯定是有陰影的,不過幸好他爭氣,也是老天有眼給了他天賦,也算是一種彌補吧。”
第6章
徐臨風是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的。他依舊側身躺在陳列台上,保持著一個抱人的姿勢,但是睜開眼後,懷中卻空無一人,不知什麼時候她已經走了。
輕嘆了口氣,徐臨風起身坐了起來。手機放在畫架上,這時已經不響了,他也沒著急回電話,不慌不忙地穿衣服,襯衫扣子剛系好正數第三顆,手機鈴聲又響了。
走到畫架前,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是他的經紀人陸啟打來的,接電話的時候他的嗓音中還帶有幾分剛睡醒的慵懶勁兒,聽起來性感而又迷人:“什麼事?”
“這都快十二點了,你剛醒?”陸啟問道。
徐臨風就沒跟他廢話:“有事就說。”
陸啟自動腦補了下一句——沒事滾蛋,少爺人狠話不多,陸啟趕忙言歸正傳:“昨天忘問你了,下周公司年會你來不來?”問這個問題的時候,他的語氣中隱藏著幾分難以察覺地緊張,似乎是很怕徐臨風來參加年會,最後還特意補充了句,“應該不來吧?”如果可以的話,他壓根就不想和徐臨風提年會的事兒,但這是他的工作,他不能自作主張。
這到底是想讓他參加還是不想讓他參加?
徐臨風從陸啟的最後一句話中察覺到了端倪:“誰要去?”
陸啟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決定跟他說實話,畢竟這事以後也瞞不住,但他在開口之前,還是細細斟酌了一番用詞,生怕自己在無意間戳到徐臨風的痛處:“咱們不是書畫經紀公司麼,年會肯定要請挺多業內大腕,比如說你們學院院長,副院長,咱們省書法協會會長,美術協會會長,中州省美術學院校長。”
前面鋪墊了那麼多,最後一位才是重點。
中州省美術學院校長,徐超群,徐臨風他爸。
徐臨風聽後沒什麼太大的反應,像是聽別人的事兒一樣,只不過是淡淡地回了個:“恩。”
但是陸啟那邊似乎還沒說完,卻又不知道該如何繼續開口:“那什麼……咱們公司每年都要簽新人你知道吧?有時候簽人吧,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雖然這人水平不咋樣,但是家世背景在,公司可能也會考慮到這人的背後資源然後簽他,畢竟現在這社會,想大紅要看命,小紅只需要捧一捧就行。”
徐臨風已經明白了什麼,語氣平靜的詢問:“要簽誰?”
開口前,陸啟緊張地舔了舔唇:“徐一言。”
預料之中的答案,徐臨風的反應依舊雲淡風輕:“恩。”
陸啟似乎更緊張了,其實他早就知道了公司的安排,但是卻一直沒敢跟徐臨風提這事,怕他接受不了,這小子本來就有點自閉,再被氣炸了怎麼辦?所以他昨天來的時候壓根就沒敢當面跟他說這事。
他本以為徐臨風得知真相後一定會氣得和公司解約,然而出乎預料的是,他的反應竟然如此平靜。
俗話說得好,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死亡,陸啟堅定不移地認為自閉天才現在的反應是後者,趕忙開解:“其實這也不能怪公司,公司里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你也是徐家少爺,如果知道的話肯定不會這麼安排,咱們能走到今天完全是拼實力,不像那個徐一言純是靠拼爹,我看過他的畫,真的不行,資質太平庸,公司簽他完全是看在徐家的背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