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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不會有疼痛。
可她的心裡還是會難過,這並不能給她一點點安慰。
因為長時間幾乎一個姿勢的坐著,林疏清的身體都麻木,手和腳像是被無數隻螞蟻啃噬,在她終於要站起來的時候因為雙腿雙腳發麻而沒有站穩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不過幸好她坐的位置在中間靠下,除了摔得姿勢還有點狼狽,屁股很疼,其他地方倒是沒有傷到。
但在她摔下去的電光火石間,她的腦子裡突然就閃過九年前她想放棄時刑慕白把他死死護在懷裡兩個人滾下樓梯的場面。
——好好活下去。
——請你,惜命。
當初刑慕白對他說的兩句話,不斷地迴蕩在她的耳邊。
再加上今天這件事,林疏清愣愣地坐在地上,她問了自己九年的問題突然之間就得到了答案。
如果那晚她沒有出去聚餐,是不是也和父母一起被燒死在了那場大火中?
不,不會的,她的父母肯定也會像今天這對夫妻這樣,把她護住想盡辦法讓她活下來。
他對她說的話,其實也是父母想對她說的吧?
而今天的她所扮演的角色,就是當年刑慕白救她時站的位置。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感同身受這種事,除非親身經歷。
當年失去雙親的她悲痛至極,根本就做不到站在他的角度考慮過問題,甚至還指責他為什麼要救自己。
這些年來,她從來就沒懂過那會兒他的心裡到底有多煎熬。
親眼看著自己要救的人死掉自己卻無能為力什麼都做不了,那種挫敗痛苦的滋味她今天終究也是嘗到了。
真苦啊!
甚至於,她連一句對不起都沒有對他說過。
林疏清從地上爬起來,飛快地回了休息室換了衣服就跑到了地下車庫去開車。
她要去找他。
……
林疏清抱著刑慕白不撒手,刑慕白就端端正正站的筆直,像一棵挺拔的白楊,巋然不動。
就這樣沉默地被她抱著。
路過的遊客在從他們旁邊經過時總會忍不住向這邊多觀望兩眼,尤其是年輕的女孩子。
畢竟被林疏清抱著的男人劍眉星目,鼻挺唇薄,俊朗的臉龐線條流暢,輪廓清晰剛毅,稜角分明。
他臉上的表情很清淡沉靜,往那兒一站,一看就是穩重正氣之人。
不知情的人大概會把這幅場景想成男女朋友鬧彆扭,可事實卻是他倆其實頂多也就算個相親對象。
也虧的刑慕白大場面見得多,而且他並不是一個過於在乎別人怎麼看的人,所以對於一些女孩頻頻投射過來的目光並不在意。
良久,刑慕白聽到她極力壓抑隱忍的抽泣慢慢地消失,呼吸越來越平穩,這才開口低聲喚她:「林疏清。」
林疏清卻突然把摟著他腰身的手抬起來,勾住他的脖子,她整個人踮著腳,微揚著頭湊在他的耳邊對他用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特別誠懇地說:「對不起。」
她的氣息溫溫熱熱的,如數噴灑在他的耳畔,柔柔的像是一陣微風從他的側頸拂過,那頭束起來的秀髮上散發著一種很好聞的香甜味,像是石榴那種甜甜的味道。
刑慕白的身體裡又湧出了那種及其陌生的感覺,依舊是轉瞬即逝,快的讓他抓不住。
他微微皺眉,表情比剛才稍冷了些,正想抬手把她拉開,誰知林疏清居然很意外地主動鬆了手。
她仰著臉,沖他微微笑起來,話語平靜而歉意:「抱歉,我沒有準時過來赴約。」
「你有給我打電話嗎?我剛下車的時候發現它不知道什麼時候關機了。」她向他解釋著。
刑慕白垂眸盯著她看了幾秒,除了她那如鴉羽般的眼睫上還掛著一滴眼淚泄露了她的情緒,表情倒是偽裝隱藏的挺好的。
他假裝什麼都沒有看到,瞥開眼,望向遠處的海面,淡淡地說了句:「沒事。」
林疏清望著他,扯了扯唇角。
他以為剛才那句對不起也是因為她遲到才對他道歉吧?
算了,這樣吧。
兩個人沿著海邊緩慢地散步,剛才在他懷裡緩解了許久,這會兒林疏清的情緒也好轉了不少,終於暫時把工作上的事拋到了一邊。
她散落在兩鬢的髮絲被鹹濕的海風吹亂,林疏清抬手將那縷頭髮攏到耳後,撇頭看著一望無際的深色大海頗為遺憾地嘆息:「好可惜,沒有看到夕陽落到海平面那端的景象。」
她嘆完扭過頭問刑慕白:「隊長看到了嗎?」
刑慕白語氣平靜地「嗯」了下。
林疏清地眼中閃起光亮,就像是遠處的燈塔,在黑夜裡生光,沒有特別璀璨,但異常的吸引人。
「是不是很美?」林疏清很期待地問。
刑慕白的手抄在兜里,和她並排站在海邊,他的眉角稍稍地上挑了些許,沒什麼波瀾起伏地道:「還行。」
林疏清輕輕哼了聲,顯然是對他這個回答不太滿意的,不過下一秒她就重新揚起了笑,歪頭湊過去,很小聲地對他說:「隊長,你覺得只是『還行』肯定是因為我沒有準時到這兒陪你一起欣賞夕陽對吧?」
刑慕白側頭斂下眼瞼,漆黑幽深的瞳孔注視著她,同她對視,他的眼睛就像是他們身邊的大海,深不見底,邃然而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