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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昨晚的事,溫叔叔知道也就一點都不意外了,就連帶他的那個張警官也和溫叔叔熟識,當然,相處了這些日子,張警官也知道了傅淮和溫敘的關係。
所以,把事情告訴溫敘也正常。
傅淮點點頭,「還行。」
「淮淮,」溫敘的聲音很平靜,他說:「這是你必須要經歷的事情,或早或晚都是要走這一遭的,你現在接觸的早,還有足夠的時間去消化,接下來的兩年裡你可以學著讓自己更強大。」
「或許對於現在的你來說很難以接受這種事情,但等你以後真的正式工作了,進了刑警隊,你會發現這都是家常便飯,甚至會有很多血腥殘忍沒有底線你完全想像不到的案件。」
傅淮的腦子裡浮現出昨晚看到的場景,有點堵悶,他皺著眉強壓下去那種不適感,點了點頭,「嗯,我知道的,謝謝溫叔叔。」
溫敘淺淡地笑了下,「跟我不用這麼客氣,我也是從你這個階段過來的,能夠理解你現在的心情。」
「當初我第一次跟著我師父去現場,那次的案件跟昨晚的毒殺案相比血腥多了,死者全身都是血,腹部被捅了三刀,關鍵,他還被肢解,屍體都不是完整的。」
溫敘面容沉靜,從容地敘述:「我當時就沒忍住吐了,在學校實驗室做過無數次實驗,也解剖過各種動物,見過人骨,摸過內臟……可那時我才發現真實案件是和在實驗室里做實驗那種感覺有著天壤之別的,實驗你做的再流利,分析的再準確,到了現場你還是什麼都不行。」
「不是說你學的不行,是缺乏實戰經驗,很多事情見得多了,也就習慣了。」
傅淮回到家裡後躺到床上,怔怔地望著天花板,腦子裡全都是溫敘後來和他說的那些話,他正在讓自己慢慢地消化。
「在某種程度上,法醫和刑警其實是很相似的,我們都是要尋找一個真相,還死者一個清白,不管他生前是善還是惡,但在我們的眼裡,他就是一個受害者,我們不能讓他白白死掉,成為這個世上的冤魂。」
「淮淮,你應該還記得當初選擇上刑偵專業時在你生日那天你爸爸送你的那句話吧?」
他記得,他一直都記得。
父親對他說,傅淮,既然你選擇了這條路,就意味著以後你的肩上扛著保家衛國的職責,背負著讓人民群眾生活安定的使命。以後再難再苦,你只能負重前行,沒有退路。
傅淮下床從抽屜里拿出父親曾經送給他的那個筆記本,翻開第一頁,上面有幾行瀟灑的字跡。
——願你一生光風霽月,哪怕前路荊棘叢生風雨狂暴,也要不忘初心砥礪前行。
傅淮心裡很清楚他這個暑假能去派出所實習是隊長和溫叔叔的功勞,所有人對他抱有很大的希望,覺得他是個好苗子,一直在重點培養他,想讓他早點接觸以後要做的工作,早點學著去適應,去接受,去習慣。
傅淮深深地吐出一口氣,好像溫敘和他對談話起了作用,他現在一想起那個被丈夫毒死的女人,尤其是腦子裡浮現出守在那具女屍旁邊還只會哇哇哭的小女孩的場景,昨晚最初始對於這種謀殺案的不適和反感,已經在慢慢地淡弱下去,轉而湧出一種更強烈的情緒,是來自心底想要給死者討回公道的念頭。
而他,還需要被磨練,只有變得更強大,將來才能勝任自己的職業。
……
隔天調整好狀態再次回到派出所後負責帶傅淮的那位張警官又和他談了一次,也許是溫敘和傅爸爸聯繫了,當晚傅淮的父親就給他打了電話,父子倆敞開心扉徹談了將近兩個小時。
放下電話後傅淮只覺得身心輕鬆了不少,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前行的方向,而現在,來自長輩和前輩的指導和開解,還有家裡那個一直支持鼓勵著他的小姑娘,讓他更堅定更勇敢的在這條路上走下去。
***
九月份入學後溫恬成為大二生,傅淮已經是大三,在警院裡,大三是學習專業知識的最後一年,大四臨近畢業,該準備考公務員的準備考公務員,該實習的實習,只會比現在更忙。
十月一的假期溫恬和傅淮決定繼續出遊,只不過這次和去年不同的是他們要來一次自駕游。
路線是從沈城出發,跨越平原,經過大草原,去欣賞沿途風景如畫的草原和湖泊。
出發的第一天兩個人在賓館休息了一晚,第二天繼續旅途,越野車馳騁在又直又平坦的草原公路上。
傍晚的時候傅淮把車停好,從後備箱拿出他準備好的東西開始搭建帳篷,溫恬本來想幫幫他的,但傅淮說不用,讓她把車上帶的食物拿下來就行。
他們選擇的露營的地方臨近湖泊,溫恬把東西拿下來放到她鋪平的野餐墊上後就跑到了湖泊旁邊去欣賞碧綠的湖水,此時的夕陽正緩緩下落,湖面上映出橙紅色的落日,一陣風吹來,泛起陣陣水紋漣漪。
溫恬很開心地張開雙臂,衝著湖泊的遠方大叫了一聲,甜糯的嗓音流動在空氣里,一層一層盪開,傳進正忙碌的傅淮的耳中。
他望向她所在的方向,溫恬正好回過身來,在看到傅淮後她興奮地對他揮了揮手。
傅淮揚起笑,更快地把帳篷搭建好,然後跑到溫恬身邊直接從後面圈住她的腰,在她的驚叫聲中抱著她在原地轉了好幾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