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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永遠都忘不了哥當時眼裡的冷漠和絕情。
後來八年,哥再也沒回過家,也從來不和家裡的任何一個人聯繫,哪怕他和母親給哥打電話,哥也只是不耐地敷衍幾句就掛掉。
雖然慕景昀知道哥是個冷清的人,但他原來也絕對沒到絕情的地步。
他們之間,明明就是血脈相連的骨肉至親,卻陌生的像個萍水相逢的人生過客。
「你懂什麼?」
慕景昀被慕景時不耐煩的一句話晃回神。
「哥,別的也許我是不懂,但他是你的父親,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如果你不喜歡金鈺,推掉和她的婚事就好了啊,你學醫都這麼多年了,父親現在也不會再強迫你工作上的事,只要你回來就好,可是你為什麼非要和家人鬧的這麼僵呢?」
慕景時嗤笑,「我寧願沒有這樣的父親,更寧願沒生在慕家。」
「哥你……」
「你什麼都不懂。」
慕景時說完就轉身離開去了醫院的衛生間。
慕景昀當然什麼都不懂,他自小跟隨哥哥的腳步成長,慕景時經歷了什麼,他就經歷了什麼。
但不同的是,慕景時從小性子就敏感冷淡,每件事都有自己的主見,卻被逼迫不能遵從自己的想法去做。而慕景昀生來陽光開朗,事事都聽從家人的安排。所以就算這些年來父母對他的生活缺少關注,對他各種事情要求苛刻,生性樂觀大大咧咧的慕景昀仍然活的悠哉悠哉,可是慕景時不行。
除此之外,大概也就只剩下慕景時喜歡上了一個和慕家門不當戶不對的失明女孩,而慕景昀愛上的,恰好正是家裡早就給他物色好的結婚對象。
在慕景昀十五歲那年,十八歲的慕景時離家出走,和慕家斷了聯繫。他問過母親到底是怎麼回事,閆玉梅也只是含糊其辭地說是因為哥哥不服從父親給他鋪好的路,非要去學醫才會引起矛盾。
閆玉梅和慕容德都對那個引發慕景時離開的緣由諱莫如深,甚至連慕伯勛到現在也只是知道慕景時是因為堅持學醫不繼承家業才離開的慕家。
他們從來沒告訴過任何人是因為慕景時喜歡上了一個失明的小女孩才和家裡鬧僵。
因為他們覺得這種事不光彩,在他們眼裡,慕家根本不可能接受六歲的年齡差,更不可能接受既失明家境還一般的女孩作為慕家的長媳。
慕景時不知道他的父母哪裡來的優越感,覺得自己家大業好就可以隨便貶低歧視瞧不起別人?
為什麼會這麼可笑。
他在洗手台洗了洗臉,才感覺輕鬆了一點。
慕景時再次回去的時候,手術室外已經亂成一團。
慕伯勛失血過多需要輸血,只有慕容美符合O型血,但她向來體弱多病,根本經不起折騰。
「My blood type is O.」慕景時往前走了幾步,對護士說:「Please take me to the blood transfusion.」
他的話語沒有任何感情,只是簡單地陳述事實並付諸行動。
「Please follow me.」小護士說著就帶他去了輸血室。
等輸完血後,慕景時只是小憩了一會兒,便起身來到了手術室外等結果。
慕景昀過來關切地問:「哥你怎麼不躺著休息,頭暈嗎?」
他搖搖頭,再次倚牆而立,靜靜地等著手術結束。
閆玉梅和慕容美也過來勸他去休息會兒,他只是簡單地丟出兩個字:「沒事。」
他離開慕家的時候慕容美的女兒於妡才十歲,現在已經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剛才猛然見到他於妡還有點怕他冷漠的氣場,連話都沒敢和他說,此時也終於鼓起勇氣走過來站到慕容美身邊對他說:「景時哥過去坐會兒會好受點。」
被人圍起來的感覺讓他很不舒服,慕景時皺眉,剛要開口說話手術室的燈就滅掉了,人們的注意力頃刻間全都集中在了走出來的醫生身上。
得知手術成功後慕景時就打算轉身離開,既然人沒事了,他也沒必要再留在這裡。
所有人都圍著被用行動病床推出來的慕伯勛,只有閆玉梅抬眼掃到正要下樓的慕景時,她連忙落後人群趁別人不注意來到了正在等電梯的慕景時旁邊。
「景時。」
他回身,寡淡地問:「還有事?」
「能不能不這樣和我說話?」閆玉梅近乎乞求,眼裡盈滿淚水,她伸出手想去拉他,「這次多留幾天好嗎?」
慕景時皺眉側身躲開,「多留幾天幹嘛?和他吵架讓所有人堵心?」
「多陪陪……陪陪你爺爺。」她在這個大兒子面前怎麼都不自然,自覺對他有愧,但又不知如何彌補,「他老人家雖然嘴上不曾說,但還是很想你的,好多次我都看到他拿著你小時候的照片發呆……」
「這次就多待幾日,最起碼給你過完生日再回去,好不好?」
他突然笑了一下,竟然露出一絲戲謔和嘲諷,問:「給我過生日?還是想給我訂婚事?」
閆玉梅身體僵住。
慕景時看到她的表情變化後心情竟然有點愉悅,輕鬆地抽回手,他就知道他的父母從來不會無緣無故地關心他,從小到大,他從來就沒感受過家庭的溫暖。
他語氣微微緩和了一些,說:「我已經和她在一起了,婚事不勞您們操心。」
「你不喜歡金鈺我們可以再找別的女孩,為什麼非要是她不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