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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壓抑著哭過好幾次, 現在還覺得眼周發燙,大概哭腫了。
章斯年臉蒼白, 雲舒只在章斯年為老人換上壽衣時見到他輕輕抹了下眼角眼淚, 其他時候,臉色都是冷峻的。
雲舒穿著孝服, 腰間繫著麻繩,站在靈堂門口,給來弔唁的人送上一朵菊花。
章斯年步履匆忙的走出來,站在她身側,迎接即將到來弔唁的老人生前的好友。
他穿著黑色西裝,扣子眼裡繫著一縷麻,腰背挺直,嘴抿著,臉色蒼白,眼眶微微泛紅。
雲舒輕輕握了一下他的手。
外面驕陽似火,殯儀館裡的空調開的冷颼颼,連帶著章斯年的指尖,都是一片冰涼。
她另一隻手也握上去,兩隻手又軟又小,包裹著章斯年的手掌。
章斯年低頭看她,雲舒正神色專注的為他暖手,也不知她從哪弄來了頂黑色的假髮,黑色長髮貼在頰側,襯得臉愈發白,,眼尾帶著一點紅,應該是剛剛哭過,乖巧又惹人憐惜。
他神色有一瞬間的鬆動。輕嘆一口氣,將雲舒抱進懷裡,鼻尖縈繞著女孩身上若有似無的甜香,又很快鬆開。回復背脊挺直、冷靜自持的模樣。
之後門口浩浩蕩蕩來了一大群人,是章爺爺任職的T大的校長和教授。章斯年有禮的和一群人打招呼,將他們引進靈堂內。
章父章母到時已經是當天深夜,賓客散去,章斯年一個人守在靈堂。兩人匆匆和她打過招呼便直奔靈堂而去。
停靈三日,章斯年守了三夜,眼眶裡都是血絲。下葬那天,正好趕上S市颱風登陸,一路上狂風驟雨。
章斯年作為長孫,捧著靈位,走在最前面,背脊挺直,神情嚴肅,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直到葬禮結束,她才和素未謀面的章家父母好好說了幾句話。
章斯年的輪廓像他的父親,五官更像他母親。夫妻兩人都是一副書卷氣的學者模樣。
章斯年回到屋內將濕透的衣服換下。雲舒陪著兩人坐在客廳里。第一次見面就是這樣的場景,她給兩人倒好茶後,就有些尷尬的不知該說些什麼。
“你就是小舒吧。”章母率先開口,打破沉默。
“嗯。”
“你和斯年的事情,斯年都和我們說過了,真是麻煩你幫忙哄了老爺子那麼久。”
雲舒張了張嘴,遲疑半晌:“不……不麻煩,章爺爺人很好。”
章母輕拍她的手:“果然如斯年說的一樣,是個善良的孩子。斯年那小子,哪能為了哄老人家真的領結婚證。雖然你同意了,但這事,歸根到底還是你吃了虧。等離婚後,我們家一定會好好補償你。”
章斯年換好衣服從樓上出來,正好聽見兩人談話:“媽……您放心,我會自己處理好的。”
章母:“你一向都是自己拿主意,我和你爸就不多說了。”
雲舒聽到“離婚”兩字,握著茶杯的手一抖。
聽到章斯年語焉不詳的答覆,更是心裡沒譜。
章父和章母在市內有自己的房子,和兩人聊了會兒天,就離開。
雲舒跟著章斯年送走兩人,目光呆滯的坐在沙發上。
她這幾日都在為章爺爺的趨勢而傷心,加上葬禮忙來忙去,幾乎都忘了一件事情:
——章爺爺走了,那這段為哄騙老人而開始的婚姻是不是也要走到盡頭了?
她那滿腔的喜歡都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撩人計劃每次都變成犯蠢吸引,還沒正兒八經的實施過,兩人就要分開了。
雲舒手指頭無意識的摳來摳去,神色糾結。
章斯年那不經意的撩撥和體貼入微的照顧讓她有些分不清楚他到底是真的對她有些好感,還只是沒有任何男女情感色彩的關心。
章斯年關好房門,見她坐在沙發上,順手揉了下她的頭髮:“早些睡吧,這幾天辛苦你了。”
雲舒抬頭看他,撐了三天,他似乎此刻才真正放鬆下來,眉目間滿是疲憊。
“你才是辛苦……”
他幾乎在風雨里淋了半天,雲舒想到他生病時章斯年為她煮的薑茶,問到,“要不要喝點薑茶,驅寒。”
章斯年神色並不算好:“不想折騰了。”
“你歇著,我做就好。”
章斯年捏了捏鼻樑:“你還是別動刀了……”
雲舒對自己糟糕的廚藝還是有一定認知的:“不動刀,就沖泡的那種。”
章斯年有些疲憊的點點頭,然後看著雲舒小短腿啪嗒啪嗒,從樓上拿下來了一包女孩子來親戚時必備的紅糖薑茶。
滾燙的水將薑茶沖開,雲舒拿小勺子攪了攪,遞給章斯年。
他一向不喜甜食,在雲舒的期盼的目光注視下,還是將這杯紅糖薑茶一口一口喝了下去。
喝完倒了杯水,沖淡嘴裡的甜意:“謝謝。”
雲舒注視著章斯年有些疲憊的雙眸,猶豫幾秒,歪著頭,笑著輕聲說道:“照顧章先生,也是我的分內工作之一。”
她本想著照著章斯年的句式,撩上一句。不過她撩人功夫不到家,臉皮薄,話剛說完,都不敢看章斯年的反應,就紅著臉,低下了頭。
章斯年沒想到她突然來了這麼一句,看著她低垂的臉頰,輕笑一聲——雲舒這是在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