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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老人有些迷信,堅持若不完成這樁婚約,將來九泉之下也難以安心。加上章家爺爺身體每況愈下,只要一提這件事就是一副捂著胸口,你不答應我我就要厥過去的樣子。小輩即使認為這樁婚事簡直是兩位老小孩無理取鬧,也只好暫時答應下來。
章家只有一根獨苗,雲家可有兩個女兒。論年齡和身份,顯然雲舒的姐姐雲嵐更搭配些。
雲家算是經商世家,在雲嵐手裡達到前所未有的規模。雲嵐精明冷靜,在她看來,無非是糊弄兩位長輩。她忙得快成空中飛人,從機會成本來看,顯然是無所事事而且正好在S市讀書的雲舒更適合一些。
雲舒自然是不願意的。但她姐姐從小就強勢,自從父母去世後,爺爺不太管事,她的經濟命脈都握在了雲嵐手裡。形勢所迫,自然不得不低頭。
雲舒一邊在心裡碎碎念著“封.建.思.想要不得”一邊往順著樓梯走到露台上。
天氣不冷不熱時,她經常賴在二樓香樟樹下的一個由大型電纜盤改造成的木質小桌上看書,五維常年人很少,這個位置基本上就成了她的專屬座位。
雲舒遠遠就看到了那人的背影。白襯衫,西裝褲,肩背舒展,即使沒有旁人,依舊正襟危坐在那兒,和茶館內粗獷的工業風格格不入。看背影,雲舒覺得,就該她姐來相這個親。兩人那副商務精英的氣場,簡直一模一樣。
雲舒將自己頭上的棒球帽取下,掛在挎包腰帶上,用手指順了順一路滑行過來東翹西翹的粉色捲毛,試圖讓自己更加正式些。
不過顯然是做無用功。她天生自來卷,即使是穿著正式的職業套裝,也正式不到哪裡去,只會給人一種衣服和人的氣場完全不合的怪異感。
“抱歉,久等了。”雲舒將滑板靠在椅子旁,坐下來。
雲舒和坐在桌子對面的男子目光相對,還沒坐定的腳一軟:“章……章教授?!”
章斯年皺著眉:“你是C大的學生?”
“我……我讀雙學位時上過您的計量經濟學。”雲舒聲音有些發顫。
章斯年在C大可以說是無人不知。原因除了英俊的相貌,更在於他的威名。C大,國內最知名的財經類專業性院校。章斯年從入職開始,先後刷新了學校最年輕講師、最年輕副教授的記錄。當然,他在C大學子間的威名,主要來自於掛科率。C大作為財經類學校,院系分得格外細,經管類專業在綜合類院校最多分成一個經濟學院,一個管理學院。C大細分為了金融學院、經濟學院、商學院、公共管理學院等快十個學院。
其中金融學院以老變態聚集地出名,教授隨便搬出一位在國內財經界都赫赫有名,要求也格外高。金融學院這一C大王牌學院,學生畢業前程似錦,但讀書期間可以說是C大最苦逼的一群人了,作業最多、掛科率最高、院內平均績點全校最低。
章斯年入職第一年,超越了金融學院眾多老牌掛科“毒手”,在職三年,掛科率永遠穩居C大金融學院首位,一隻判卷筆下考生冤魂無數。C大學子有考試前換對應考試科目授課老師頭像以求考試庇佑的傳統,當年考試周,雲舒的朋友圈裡有一半以上人都頂著章斯年的照片做頭像。
後來章斯年從C大離職,創辦了自己的公司。人不在C大,但C大一直流傳著他的傳說。他的公司的工資待遇頗高,每年都會從C大特招幾人。C大論壇一位師姐發帖描述自己在他公司實習的種種,將章斯年描述成男版的穿Prada的魔頭,細數他在生活和工作中種種刻板嚴格的要求,那個帖子時不時有在他公司實習的學生回帖,常年飄在校園BBS首頁。
雲舒一向天不怕地不怕,此刻對著章斯年一副受驚的兔子模樣——她也曾是章教授判卷筆下的冤魂之一。
因為考試沒過,學分沒修滿,按人才培養方案,她本來應該今年答辯然後拿到畢業證書,現在只能今年重修這門課,答辯推後一年,和她本專業同時答辯。
“我已經從C大離職,你不必拘謹。”
雲舒尷尬地擠出一個笑容來。手指在桌下飛快給雲嵐發消息。
【雲舒:姐!!!!兩倍生活費我不要了!!!!!這個相親對象我hold不住啊啊啊啊啊!!!!!!!】
【雲嵐:商業合約里,違約是要付違約金。】
【雲舒:姐!!!你不能見死不救!!!!章家的孫子就是我之前和你說的掛了我計量經濟學那個變態教授啊。我和他一看就氣場不和,和他在一起,我估計連覺都睡不好!】
【雲舒:違約金多少,姐你說吧QAQ】
雲舒等了一分鐘,還沒收到回復。
桌對面章斯年的手機突然響起。雲舒順著聲音看過去,手機屏幕上顯示著雲嵐的名字。
“抱歉,我先接下你姐姐的電話。”
雲舒聽著桌對面章斯年的“嗯”、“好的”、“我會替你和她說的”,心裡像小貓爪子在撓,這些語意不明的話完全猜不出兩人的聊天內容。
章斯年結束通話,放下手機:“你計量經濟學,沒有通過?”章斯年輕呷口茶,“我記得我對雙學位的要求,已經放得很低。”
即使已經不是師生身份,雲舒依舊不敢直視章斯年,低著頭,吶吶道:“我對於數據分析,不太擅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