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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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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服里里外外共七層不止,與張老師確定後果真少了條披帛。姜宏離開書院後心裡不停盤算著新娘服缺少的衣料與配件,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東街口。
唐令儀說得不錯,東街口茶飲站的紅豆奶茶與抹茶奶蓋當是一絕,姜宏一直很喜歡紅豆的香甜,對於這兒的紅豆奶茶更是欲罷不能。正想上前順路買杯奶茶,姜宏看見店外站著個圓臉小姑娘,背著毛絨可愛的兔耳雙肩包。
還未反應過來,姜宏眼前突然多了道身影,手心裡被塞入了一杯熱烘烘的茶飲。
身前的人挺拔如松,遮擋了大半入眼的光,本就微末的陽光更加晦暗。手裡的奶茶散出幽幽的熱氣,氤氳著紅豆獨有的纏綿香味。
姜宏:“……?”
見面前個子只到他肩膀的女老師神情迷惘,鄭以恆笑:“給你的,紅豆奶茶。”
姜宏當然知道手裡的是紅豆奶茶,回過神來,當即將手中的杯子塞了回去:“不必了。”
“姜老師不喜歡?”鄭以恆一手提著相機,一手揣著奶茶,用暖乎乎的杯壁輕輕貼了貼姜宏被秋風吹得冰冷的面頰。
姜宏昨日把傘丟給他時氣鼓鼓的表情仍在眼前。想到她終於又肯在他面前露出些許小脾氣,鄭以恆心底有些微微的竊喜,慣性使然,忍不住就作死地逗了逗姜宏。
卻只得到了短短四個字的回應,冰冰冷冷:
“不喝,減肥。”
作者有話要說:姜宏:區區一杯紅豆奶茶就想收買我?幼稚!
第16章 溯源(1)
“姜老師,您也來這兒買奶——???”
文茵的嗓音隨著她的腳步戛然而止,怔怔看著貼在姜宏面頰上的奶茶,又望了望鄭以恆,雙眸中儘是詫異。
“順路到這兒,”姜宏向左挪了挪身位,避開了鄭以恆手上的奶茶,想當自己對他的說辭,違心切齒道,“減肥,我有水,不喝奶茶。”
鄭以恆從善如流地收回手裡的奶茶,拿在手裡輕輕晃了晃,笑言:“嗯,姜老師不喝,所以給我了。”
文茵看了眼姜宏,又瞥了瞥手上的高熱量茶飲,“姜老師您都這麼瘦了……”
姜宏沒有搭理鄭以恆,走到文茵身前問道:“採訪結束啦?”
文茵嚼著珍珠,糯糯道:“唐老師去上課了,所以我們就出來啦。今天是我一時腦熱太唐突了,打擾老師們上課了。”
又吸了一口奶茶,文茵終於把嘴裡的珍珠咽了下去,見姜宏並不十分急迫的樣子,問道:“姜老師,我能採訪您嗎?”
姜宏一噎。
剛才她託辭有急事才避開鄭以恆從書院溜了出來,哪想得到即便和張老師一起在西廂房消磨了一段時間,仍與他們遇見了。就她信步走在步行街上的悠閒模樣,明眼人都能瞧出來她的無所事事。
眼下再推脫就真的不合時宜了。
奶茶店外安置了幾張露天桌椅,文茵得到了姜宏的應允後選了張松樹下的空桌子,見邊上擺著三把木凳,興奮地招呼著姜宏坐下。
鄭以恆只將手上的東西放到桌上,打開相機對著樹下的人隨意取景,調試參數。
姜宏被鏡頭對得渾身不自在,皺了皺眉:“你在做什麼?”
“恩,姜老師不喜歡,那我不拍了。”鄭以恆看穿了她的牴觸,認真地應道,雙眸卻仍盯著相機的數碼顯示屏。他的取景向來都是箇中翹楚,鏡頭正中身著大紅線衣的女子坐在參天的古樹下,身姿自然前傾,望著站在面前的小姑娘,眉眼含笑,是美得像幅畫。
姜宏被他鬧得沒脾氣。
鄭以恆坐在姜宏對面,面前放著那杯紅豆奶茶。剛做好的奶茶仍氤氳著絲絲縷縷的熱氣,鄭以恆用手捂著,仿佛上邊仍帶著些姜宏面頰上的溫度。
嘗了一口,有些燙嘴,他索性揭開了蓋子。
姜宏心不在焉地應對著文茵的問題,眼神幽幽地飄落在迎風落下的松葉上,濃厚的奶香卻攜著紅豆的清香爭相鑽入鼻端,令她口中無端地感到一陣焦渴。
他一定是故意的,悄咪咪地咽了口唾沫,姜宏不禁腹誹。
“姜老師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在這兒兼職的呢?”
“大二那年吧,從那個時候就開始了。”姜宏默了默。大二,她不過二十歲,花一樣的年紀,在大學的象牙塔里被呵護得不懂世道艱險人心詭譎,覺得世上的一切都積極美好,有過努力就一定會有相應的回報,而別人一點小小的付出,都能讓她感動得一塌糊塗。
“八年了,我自己都沒想到能堅持那麼久。”姜宏笑著續道,“現在想想,似乎只有這件事,是從一而終的。”
“你們繼續,”靜坐在姜宏面前的鄭以恆忽然起身,“我去走走。”
“誒?……如果我問得不好怎麼辦?”文茵擔憂問道。她入行不到半年,尚未有過單獨工作的經驗,出採訪的時候,董老師總會安排師兄師姐一起跟著。
鄭以恆朝著姜宏勾唇:“剛才我拿相機的時候姜老師很害羞吶,我如果繼續杵在這兒,姜老師是不是就不好意思再開口了?”
姜宏斂下眸子,瞟向文茵身前的筆記本,淡淡“哼”了聲。半晌,似乎覺得方才那聲太輕了,憋著口氣又“哼”了聲。
接連兩個音調飄入耳中,仿若羽毛拂過心弦。鄭以恆微微挑眉:“你們好好聊。”
文茵:上午採訪的蔣先生也有鏡頭恐懼症吶,沒見師兄這麼在意啊……
鄭以恆雙手插兜,只給坐在樹下的女老師和女記者留了個頗為瀟灑的背影。姜宏對他視而不見,若即若離,顯然仍對過去的那些勞什子破事耿耿於懷。文茵這個小丫頭又偏偏一語中的問出了八年前的舊事,只怕如果他仍杵在她面前,兩人都不好受。
昨日的一場疾風驟雨,吹落了不少枝頭的綠葉紅花。步行街上堆了許多殘枝枯葉,他們腳邊的不遠處就躺了幾片小葉子,還有些許仍藕斷絲連地掛在枝頭。
一陣涼風又吹落了幾片枝葉,姜宏眼睜睜看著一截銀針粗細的小松針落進了奶茶中,沉沉浮浮打著轉兒。
“您加入書院的契機是什麼?”文茵很快回過神,打開錄音筆,迅速進入狀態。
“契機啊,導師介紹的唄。”姜宏嘴裡脫口道,心裡卻慢慢思量著答案。
這些年的經歷,淺草書院好像成了她生活中的一部分,讓她習慣了國學老師的身份,習慣了與傳統文化為伍。一時之間讓她細細闡明,竟覺一切盡在不言中,不知從何處開口。
見文茵已開始提筆記錄,姜宏無奈笑道:“你真這麼寫吶?”
文茵:“?”
她補道,“導師的介紹是其一。你想,僅僅是一部《紅樓夢》,就有方方面面的研究學問,更何況是上下五千年的歷史文化?我們在中學裡學習的文史知識真的太少了,如果不是自己有興趣讀史書,可能都不知道那些歷史旮旯里的瑣碎小事。可是這些歷史文化和禮儀文明里蘊含的東西太美好了呀。但是在我們的生活里,像成人禮、昏禮這些美好的禮儀幾乎已經不存在了。我們不想讓這些東西漸漸消失,而淺草書院就是這樣一個地方,可以把傳統的美好弘揚給更多的人,所以就義無反顧地加入了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