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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您畢業後為什麼選擇繼續留在這兒?還是以志願老師的身份?”文茵繼續問道。
“丫頭,有沒有聽說過教師職業道德?”姜宏笑眯眯地看著面前奮筆疾書的女孩子,解釋道,“在職教師是不允許有第二副業的哦。”
“那……您這難道不算副業嗎?”文茵有些被饒了進去,咬著筆頭試探問道。
“志願者,算是打個擦邊球吧。”姜宏取出自己的水杯,潤了嗓子,“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只是沒有哪個人真的那麼偉大。我只是想趁著自己還有這麼一些熱情,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這個世界太過現實,姜宏剛畢業的時候,淺草書院只是個不知名的國學課堂。前途未卜的國學老師和體制內的語文教師,即便彼時的姜宏曾動搖過,但面對四面八方無聲的壓力,卻最終不得不選擇後者。她不像唐令儀那般灑脫不羈,也沒有那個膽量。
“當初導師介紹我和令儀來書院的時候,告訴我們,可以在這兒嘗試著做最盡心的傳統文化教育,所以我們來了。我、令儀、還有學姐,都是一樣的人,想趁著還有時間與精力,專注於自己認為有意義的事情。從事自己熱愛的事業,能把自己熱愛的東西分享給更多人,這不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嗎?”
“更何況,我們分享傳播的,本身就是價值連城的珍寶。”
文茵挑揀著關鍵詞記錄下來,有些似懂非懂:“您等等哦,我有些混。”
“噗嗤——”姜宏笑出了聲,“慢慢來,不急的。還有,別總是用您啊您啊的敬語了,我也就比你大了四五歲,叫我阿姜就好啦。”
小姑娘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換了種稱呼,繼續問道:“那…姜老師是怎麼與傳統文化結緣的?”
“因為漢服呀。”
“就是昨天我在書院看見的那些麼?很漂亮!”說了這麼多虛無縹緲的東西,終於落到了實處,還是令她印象深刻的漢服,文茵很快搭上了話,語調輕快,“昨天回去後我滿腦子都是那些層層疊疊的衣裙,看起來比電視劇里的更有質感,有一種說不出的端莊華貴。”
“對呀,漢服本來就不同於影視劇里的服裝。華服衣飾,仙袂飄飄,多美呀,沒有那個女孩子會不喜歡吧哈哈哈。後來在大學裡遇見了導師,她告訴我們對於漢服的喜歡,不能僅僅只是欣賞,或是把它們穿在身上。我和同學一起聽導師的課,跟著導師研究衣飾背後的內涵,才發現原來自己接觸的只是冰山一角。”
“冰山一角……姜老師能舉個例子嗎?”
“嗯……漢服呀,其實是一個很龐大的衣冠體系哦,什麼場合穿什麼衣裳,什麼身份又穿什麼衣裳都是有區別的。而這些衣冠文化的核心又回歸到一個字——‘禮’。你看,這就和其他的傳統思想聯繫起來了。”
文茵神情迷茫,又有些恍然大悟。
將她的神情收入眼底,姜宏笑:“不能說更多啦,不然學姐該嫌棄我又隨意給別人上課啦。”
“這麼說起來,您……原來真的是語文老師?”文茵咬著筆頭,重點突然跑偏,“我還當師兄開玩笑呢。”
“他……和你說的?”姜宏沒想到鄭以恆會和文茵提起她,“他……還說了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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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以恆端著檸檬水回來,就瞧見姜宏一臉狐疑地盯著他。
心中仿佛突然蹦出個兔子,手裡的檸檬水差點滑了出去。姜宏有多久,沒有這樣盯著他看了?
“說了這麼久,渴不渴?”將檸檬水放到姜宏面前,他神色不改地問道。
“多謝。”想到面前看得見喝不著的紅豆奶茶,姜宏心底彆扭,直接從善如流地呷了口檸檬水,嘴裡的焦渴終於得到了緩解。
放下檸檬水,鄭以恆仍盯著她,神色莫名。姜宏心底疑惑,順著他的眼神,看到了自己身前的水杯。
姜宏:……
鄭以恆又坐回姜宏對面的位置,桌上的奶茶已涼透。見文茵仍是採訪進行中的架勢,他索性百無聊賴地喝奶茶嚼紅豆。
“什麼時候結束?”索然無味,鄭以恆瞥了眼手錶,提醒文茵,“下午還要向董老師回報,別忘了整理蔣先生的採訪記錄。”
“啊,等等,我馬上就好!”文茵手速飛起,唰唰唰地寫著記錄,頭也不抬接道,“耽誤了姜老師這麼久,我們請您吃頓午飯吧?”
“不必了,這杯檸檬水就夠了。”姜宏喝了一大口檸檬水,面頰鼓鼓的,正想再開口,突然被一陣咳嗽聲噎了回去。
“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咳!”
剛才還安安靜靜喝著奶茶的鄭以恆,突然咳得驚天動地,連素日神情寡淡的那張臉上,也染上了一絲被偵查的嫣紅。
“師兄嗆到了?”
咳了這麼久,不像是被嗆的啊……
電光火石間,姜宏想到了什麼。傾身拿過鄭以恆面前的奶茶杯子,見裡面只剩下小半奶茶,她用吸管慢慢攪動,不見剛才沉浮其中的東西。想了想,她揭開檸檬水的蓋子,將剩餘的奶茶緩緩倒入喝剩了的檸檬水中,細細查看著杯底殘留的渣滓——然而除了紅豆,什麼也沒發現。
“姜老師你找什麼?”文茵好奇發問。
“不見了!我剛才看見一截指甲蓋長短的小松針落進了奶茶杯里,現在不見了……”目光落到鄭以恆臉上,姜宏對著他伸出手,卻又突然停下,轉而摸著自己的喉嚨,示意,“你現在,有什麼感覺?”
鄭以恆吞了口唾沫,喉頭隱隱有股鈍痛:“有些——咳咳咳咳!”
喉間的鈍感化作一股尖銳的疼痛,伴隨著隱隱的作嘔之感襲來,令他話不成句。
姜宏蹙眉,心道她如果早些阻止他和那杯奶茶就好了。
抒了口氣,她對著面前的神色莫名的男人說:“那段小松針,多半卡在你的喉嚨里了。”
第17章 溯源(2)
“……那,那該怎麼辦?”文茵從未遇見過這樣的情形,一時慌亂,驚道。
姜宏坐回原位,對著鄭以恆一本正經問道:“咳得出來麼?”
鄭以恆以手掩嘴,壓著聲音咳了幾聲,雙眼緊閉,一副難耐的模樣。
顯然沒有咳出來。
想了想,她從將水杯遞到鄭以恆眼前:“喝些水試試?”
鄭以恆擰開杯蓋,直接就著杯沿仰頭喝了一大口。
早晨出門時注入保溫杯里的熱水,到了現在仍帶著些溫度,淌過剛剛乾咳過度的喉嚨,帶來一片潤澤與清爽。
只是,那枚松針仍固執地梗在原先的位置,牢牢不動。
“……還是去醫院吧。”姜宏見鄭以恆字不成句的樣子,直接交待文茵,“讓醫生取出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