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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最後的西廂房都失去了光線。

    庭中昏暗,只有垂花門上那顆簡陋的燈泡,幽幽散發著昏黃的燈光。

    唐令儀踩著高跟鞋蹭蹭蹭跑到庭中,從口袋裡掏出一樣物事,直直朝梁歡拋去。

    七八厘米的細高跟被她踩得風生水起,梁歡聽著清脆的腳步聲,正想叮囑唐令儀注意腳下,不妨被她扔了個滿懷。

    見他接住了,唐令儀又用她那獨有的眼神掃了他一眼:“呶,拿著。”

    梁歡低頭,看了眼接到手中的東西……車鑰匙?

    唐令儀背上包,又將他的公文包甩到他懷裡:“不是說送我麼?車給你開。”

    作者有話要說:梁歡如果知道唐令儀怎樣在姜老師面前擠兌自己,會哭的。

    第60章 梁歡番外·下

    “林學弟, 看清楚了, 鄭以恆和你不一樣,令儀和我也不一樣。躲在鄭以恆背後才敢追自己喜歡的姑娘,算什麼本事呢?”

    自上學起,梁歡與姜宏就漸漸行遠。這一回姜宏被鄧如靜押著來接他, 兩人心底俱是尷尬。且又隔了十多年的歲月,所謂發小,其實到也真未必那般相熟。  

    至少他這小半月, 大多時間都與唐令儀耗在了淺草書院。他從來不知道, 向來含蓄溫和的姜老師,竟還能散發出這樣魄人的戾氣。也不知道,林書哲, 竟對唐令儀含了這樣的心思。

    還未走近休息室, 就聽見了姜宏咄咄逼人的話語。司射閣的那位林書哲, 他先前在書院排演時就見過幾面。國畫出身的男人,周身彌散的書卷氣卻擋不住那雙眼睛下的精明。那時候他跟著蔣先生來書院與顧亭協商事宜,三進院的庭中只剩唐令儀仍孜孜不倦地糾正他的姿儀, 見到林書哲後,她那慣常的嚴謹中帶了分連他都能輕易覺察的刻意。他覺著, 這兩人的氣氛不對盤。

    果不其然。

    酒後吐真言, 唐令儀借著酒意把從前的風流糊塗債一股腦地吐給了他, 精緻的眼妝被眼底似有還無的水汽熏得向周邊暈開,顯得一雙眼更大了。

    大而無神。

    看著她迷離的醉眼,他分明感到, 一顆心往下墜了墜。

    他大概真的對她上了心。

    ~~~~~~

    捫心自問,他不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卻也不是露水留情的風流種。

    更何況此刻她醉了。  

    是以送她回家的一路上,心無旁騖。

    可當她用那雙流轉著水波的雙眼望向他的時候,一顆心還是不爭氣地跳了跳。

    醉酒的女人總會沾染上白日裡不曾有的媚態。

    而後,她說出了一句讓他更心驚的話:“你怎麼還穿著西裝吶?脫了!”

    ……

    喝酒喝酒,她大概將展演的記憶也喝到了肚子裡。

    他把皺巴巴的褲腳從歡歡嘴裡救出來,捏著小泰迪的脖子,正想告辭,卻冷不防她幽幽地出現在了他身後。

    “害羞什麼?換個衣裳而已。”

    “……”

    說完,她不由分說地揪著他的領帶將人拽進了臥室

    醉酒的女人,腦袋混得說起了胡話,力氣卻大得出奇。

    小泰迪“嗷嗚”一聲落到了地上,被唐令儀“啪”地關在了門外。

    一腳踢上了門,手上一用勁,她就把他的領帶扯了下來。提著領帶,她湊到他耳邊:“知道我為什麼堅持讓你上場嗎?”  

    面頰上儘是她的鼻息,帶了些酒意,惶惶然似乎將他腹中的酒意也勾了出來。

    他身上仍穿著齊整的西裝,不等他回答,她便伸手,像前幾日幫他脫去漢服大衫那般自然,脫去了他的外套:“因為你好看。”

    他兀自愣著,她的手指卻悄悄地勾起,在他的腰間剮蹭:“這個地方,我曉得。”

    渾身一個激靈,他問:“……曉得什麼?”

    “外公眼神不好,這個地方,是我補的。”

    “……”原來說的是衣裳。

    是了。他身上的,就是那件被她揉成團又丟上樓的倒霉襯衫。

    將人推開,他後退了幾步,無奈地笑著:“謝謝了。唐老師你醉了,我該走了。”

    哪想她又黏了上來,勾著他的脖子,幾近貼著他的唇:“叫我令儀!讓我別叫你梁歡,自己卻叫我唐老師,是什麼道理?嗯?”  

    嗯?

    嬌嬌俏俏的尾音,帶了點蠱惑人心的酒意,勾走了他所有的理智。

    而她的手,早已撩開了他的衣擺。

    ~~~~~~

    梁歡做的這檔子混帳事,不到幾個小時,就以被唐偉德舉著掃帚滿屋子追打而終結。

    大概連唐令儀都沒想到父母的航班竟提前了四個小時。

    再過不到一個月,就是冬至,一年中黑夜最漫長的日子。深秋的清早,只有惱人的鳥鳴,太陽尚來不及從地平線透出光來,唐偉德夫妻唯恐吵醒了女兒,摸著黑輕手輕腳地開了門,正想埋怨女兒不知反鎖,卻在看清玄關里那雙皮鞋的時候,怔了怔。

    隨即——

    “老唐,你什麼時候買了這麼雙鞋?”

    ~~~~~~

    熟悉的女聲隔著薄薄的門板竄到耳朵里,唐令儀頭皮一緊。身子比大腦更先醒轉,腰間沉甸甸的。

    腦中浮光掠影,儘是昏暗的光影。

    身子陷在柔軟的棉絮里,有恍惚的人影擋住了床頭的光,而後問她:“我是誰?”  

    “歡歡啊……”

    灼熱的鼻息噴灑在她墜了珠子的耳垂上,那聲音又在耳邊響起:“歡歡是誰?”

    她有些受不住,摟著身上那人哼哼唧唧地答應:“梁歡!你是梁歡!”

    ……

    一個激靈。

    嗖地坐起身,她連推帶搡地把梁歡骨碌碌地滾到了地上,撿起被子上亂成一團的襯衫西褲一件件往他身上丟。

    “去那裡,快點!”壓低了聲音,她指著床邊的衣櫃。

    梁歡顯然也明白了,匆匆穿上了衣裳。正要轉身,房門“啪嗒”一聲開了。

    “囡——”

    四雙眼睛,面面相覷。

    詭異的安靜只維持了三秒,很快被唐偉德的大嗓門打破:“好哇,哪裡來的野小子!掃帚呢?你用那隻手碰的我女兒,我就打斷你哪只手!”  

    唐母:“唐令儀!你這像什麼話!”

    梁歡:“叔叔,我——”

    唐偉德:“我什麼我,還不出來!”

    唐母:“唐令儀!我讓你對自己上點心,不是讓你隨隨便便就帶個男人回來!”

    唐令儀:“不,我沒——”

    唐母:“沒什麼!衣服穿上!老唐你也出來!”

    ……

    ~~~~~~

    一頓雞飛狗跳。

    所幸唐令儀眼疾手快地從唐偉德手上搶下了掃帚,到底沒讓那木棍落到梁歡背上。而後她手上的掃帚又被唐母一把奪過,秋風掃落葉似的將她掃出了門。

    唐偉德終於冷靜了些許,坐在沙發上,幽幽地吐出個煙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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