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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他中學畢業後也自學了高中理科大部分課程。
比如,他原本被分到高一理科2班,沈逸該留在高一理科1班。
比如,他原本是劉小娟組的組長,張詩雅是他的組員,秦思斯是林簡的同桌。
比如,執意要換班時,他向媽媽介紹了林簡以及他對林簡的感情,真正意義上的“初次見家長”,其實就是歌手大賽總決賽那晚。
比如,當初沈逸早戀被處分,不是他舉報的,但是他提供的實錘,他有徐懷曦在網絡公眾平台指名道姓秀恩愛的證據。
……
比如,他小學就喜歡她,給她寫過匿名書信。
說來,他和她的緣分從來就很奇妙。
第一次知道林簡此人,是在小學五年級。
彼時顏喻深受母親的紳士精英培養方案影響,是一位講究又禮貌的斯文小朋友,背負著家中長輩的期望,在鋪好的路上奔馳向前。
他就讀的T大附小是市里最好的小學,在城南這片發展歷史最長久也是最富裕的地盤,每年都接納不少各路二代小千金小少爺。
顏喻的小學生活原本很順利美好。
粉雕玉琢的漂亮小男生,成績好,才藝棒,又乖巧懂事,走到哪兒都倍受歡迎。
顏喻習慣了大家客客氣氣和和美美生活,初次碰到飛揚跋扈的人時,才會完全不知如何應對。
小學五年級分了一次班,顏喻遇上了徐懷曦。
一個是傳聞中的王子風範校草,一個是傳聞中的公主風範校花。
顏喻聽說過她。
事實上,他父母認識他大半同學的父母,他能記住一些沒交集的人,一定程度緣由於此。
印象里,每次被父母帶出去參加大人們的聚會,席間談話總會涉及孩子們的對比。
誰家孩子拿了什麼獎,誰家孩子奪了什麼冠,誰家孩子進了什麼比賽,誰家孩子考了什麼證書……都是他討厭的話題。
但家長就很喜歡。
他父母也喜歡,因為,秀孩子的場合,他從來不會讓父母底氣不足。
基於這些經歷,當五年級的元旦匯演被告知讓他反串演新娘時,他是拒絕的,可他不知如何說“不”。
——這是班主任同意的方案,是可行的方案,是被期待的方案。
徐懷曦興高采烈告訴他這消息時,無不得意地說:“我向老師推薦了你,她還誇了我呢。”
這是顏喻第一次感到不適。
十分嚴重的,心理不適。
他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人如此理直氣壯地替別人做決定;也不知道為什麼大家不覺得男生演女孩子很奇怪。
他從來覺得男子漢就該頂天立地,讓他穿上紅嫁衣演一位哭哭啼啼的新娘,他是拒絕的。
周圍知情人的贊同與他內心的反對形成衝擊,以致於他懷疑人生,懷疑自己才是不正常的那一方。
年幼的他,當時只覺得自己好似人群圍堵在死胡同,身為男子漢的尊嚴讓他既不願屈服,又不願求救。
等死般的絕望和抗拒感充斥在心田,可他只能看著頭頂窄窄一方烏雲壓頂的天空干難過。
正是負能量纏身的時候,他遇見了林簡。
當他從廁所出來,偶然撞見一男一女在打架。
編著繁複髮辮的長髮女孩兒揚手正要打男孩,被他一把攥住手腕,動彈不得。
旁邊還有一位女生抽泣著勸架。
顏喻皺了皺眉。
——被徐懷曦和班主任聯手安排去反串新娘角色後,他很難再信服母親的紳士教導,很難再對女孩子生出呵護之心,甚至會覺得她們明明強勢得很,任性又刁蠻,哪裡需要男孩子呵護?不來欺負男生都是萬幸了吧?
瞧,眼前可不就是又一個鮮活例子?
正想著要不要去叫老師來制裁她,就見那位女生抬腳踹在男生大腿上,踹得他一個倒退跌坐在地,眼神兇狠地盯著她,卻遲遲不起來。
長發女孩倨傲地俯視他,猛地往前邁了一步,嚇得男生手腳並用往後一躥,凶意化成懼意。
“呵,垃圾。”她冷冷地嘲諷一句,斜他一眼,不再理會。
走到抽泣的女孩子面前,朝她伸出手,“別哭了,在這兒哭不如去老師面前哭,去你家長面前哭。”
卻招來更大聲的哭泣。
長發女孩兒抿唇,收回了手,語氣稍帶不耐:“這種欺軟怕硬的垃圾就是被你們慣出來的。下次再敢欺負你,你能不能反手給他一巴掌?或者你乾脆當場大哭——這總不難吧?”
“硬碰硬和柔克剛你總得會一樣吧?不然一直被人欺負?忍氣吞聲有用嗎?我又不能24小時貼身保護你。”
長發女孩兒轉個身,沉聲道:“跟我去辦公室告狀。”
正要走,一隻手拽住她的衣角,手的主人帶著濃濃的鼻音說:“別……別了吧。”
顏喻看見長發女孩兒握緊了拳頭,他眉頭愈皺,深覺反感。
轉眼卻看見她手腕間一排紫紅的掐痕,4枚月牙印極深,像是馬上要滲血,分明是剛才被男生下了狠勁掐出來的。
他不由得抬眼去看她的表情。
只見她眼帘微垂,稍顯不耐,整個人又冷又躁,沒好氣地說:“那我們的友情到此為止了,你以後別哭著來請我幫你,我不和包子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