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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被問起終身大事,硃砂坦言沒什麼心情去談戀愛,“我一個人好好的,為什麼要去為了另一個人高興而高興,為他難過而難過,我自己的事就夠多了,為什麼還要給自己找不痛快。”
對方好一陣沒有回信息,頂頭那句“對方正在輸入”亮了幾次才看到她的回覆,問硃砂如果要談戀愛,想找一個什麼樣的人。
硃砂想了想,寫了一句:“大概像我師兄一樣的罷,高高的,有點悶,但很會照顧人,眼睛很好看,做事認真冷靜,超級熱愛工作,對學生很溫柔耐心,沒有不良嗜好,不挑食,對我爸媽好,還可以任勞任怨。”
“這麼具體,你不會是喜歡你師兄不自知罷?”對方很快就回了一句。
蘇禮錚看著這句話就怔住了,手指停在手機屏幕上遲遲無法落下,有些微顫抖,過了一會兒,她猛地將手機扣在了桌面上,心裡一陣驚濤駭浪洶湧而來。
她坐在椅子上,看著手機紅色的背殼,像是看一個怪物。
腦海里忽然想起那天她和母親去蘇禮錚的新房,她提了諸多意見,母親覺得折騰,他卻說:“聽你的。”
她還記得那天他臉上的表情,認真而沉靜,沒有絲毫不悅,仿佛她提出的是最正確的意見,他理所當然要聽她的。
接著又想起在小鎮度假的拿半月,他們朝夕相處,他處處妥帖,妥帖到後來她的車送修,他為了接送她而住在盛和堂時,她有一晃而過的欣喜。
再往前,是祖父去世時他的勉強鎮定和安慰,這些日子以來,他將祖父的遺願做得很好,處處關心她,讓她忍不住想苦笑,還真是個好徒孫,不忘祖父疼他一場。
若是再繼續往前想,是他再年輕些時的模樣了,面龐青澀,還有一絲稚氣,她低頭摸了摸那個疤,驚訝於自己對那時的他印象如此清晰。
分明那時他們已經不怎麼說話了。
也許不是,他們是說過話的,只是都是他熱切的喊她,而她充耳不聞當沒聽見罷了。
只是他仿佛並不在意,對著她依舊耐心而親切,絲毫不在意她的冷淡。
她想,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
可還沒等她從紛亂的心事中抽出身來,外面尖銳急促的門鈴聲就響了起來,來急查了。
硃砂連忙小跑著去開了登記處的窗,見是蘇禮錚,也沒有打招呼,只是沉默著接過他手裡的檢查單,迅速登記好,然後道:“1號門,我去開門。”
蘇禮錚點點頭,轉身招呼著家屬一起幫忙推車,慢慢的進了CT檢查室的門口。
硃砂從操作室過來,指揮著他們給患者過床並擺好體位,“好了,家屬出去等著罷。”
然後又轉身關了防輻射移動門,再從裡面進了操作間,一同進去的,還有蘇禮錚。
此時她終於冷靜了下來,不再去想剛才那些亂糟糟的事,問起病人的情況,“需要做溶栓麼?”
檢查單上的診斷寫的是急性腦梗,基本情況里記錄了患者的發病時間和體徵,還在時間窗內。
蘇禮錚抿著唇點了點頭,“我打電話給方茂林了,他一會兒就來會診。”
硃砂點點頭,她知道方茂林是神內的醫生,也知道他與蘇禮錚私交甚篤。
剛想說些什麼,操作間外面的門被叩了幾聲,還未等她說請進,門就被推開了,露出一張蘇禮錚熟悉的臉來。
他忙招呼道:“老方,快來看片子。”
方茂林沖硃砂道了聲好,然後和蘇禮錚兩個人一左一右站在她身後,對著顯示屏上的成像討論起來。
片刻後硃砂將圖像保存上傳,道:“好了,報告一會兒就傳上系統,你們在辦公室也能看到。”
蘇禮錚點了點頭,卻道:“借用一下你們的辦公室罷,家屬就在外面,我同他談一下話,要是同意就簽字送手術室了。”
硃砂愣了愣,然後才反應過來剛才他和方茂林已經擬定了下一步的治療方案了,便點點頭道:“行罷。”
她說完就從另一邊的門出去,穿過走廊回到了閱片室,蘇禮錚則連忙出去叫住了正要將病人送回一樓急診留觀的家屬。
方茂林跟在他屁股後頭,看著他風風火火的身影,又看一眼閱片室的燈光,心裡有些好笑,果然如今不同了,從前哪見過他能這麼理直氣壯的借用人家的辦公室,不被打出去就不錯了。
蘇禮錚將患者家屬帶進閱片室,示意對方坐下,然後開始給他交代病人的情況和治療方案,再三強調危險性和配合治療的重要性。
硃砂就在他後面的那張桌子上寫報告,等報告寫好了,他的談話也做得差不多了,正好將片子列印出來,和報告一起塞進袋子裡給他們,這是重要的輔助檢查資料。
患者家屬簽了字,蘇禮錚派學生和跟隨過來的護士幫忙將人送到手術中心去,方茂林已經聯繫好了手術室。
他要立即下去完善入院的病歷,才走了兩步,就又回過頭來,“小師妹,沒人來的話好去睡了。”
硃砂愣了愣,隨即看著他笑著點點頭,卻有些不耐煩的道:“知道啦,你怎麼這麼囉嗦。”
蘇禮錚習慣了她的口是心非,知道她已經聽進去了,便笑笑點點頭,轉身就走了,出了門又將門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