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硃砂愣了愣,猛地想起他講的是什麼事來。
此時他們被硬抓著與朱昭平一起練字,休息時硃砂翻起了少女們都很喜歡的時尚雜誌,然後指著其中一張照片道:“啊喲,這個人長得真醜!”
此言一出,立刻遭到了朱昭平的批評,“胡說,現在的女孩子,個個都漂亮。”
硃砂那時是真小,才不過四五年級,連小學都還沒念完,倒是蘇禮錚已經懂事,他問道:“您是說會打扮?”
朱昭平搖了搖頭,“不是,你們不知道以前啊,生活條件苦,醫療技術也落後,戰亂、饑荒、疾病到處都是,很多女孩子因此落下殘疾,就說天花和麻風病罷,那什麼樣你們都知道的,再怎麼打扮都不會好看了,所以你們年輕人不要動不動就說自己丑,也別說人家醜,生活在安穩的年月,誰都好看。”
蘇禮錚後來一直都記得他最後講的話,“誰要是說你丑,那是他一不懂歷史,二沒有教養,做人就要罔談彼短,靡恃己長,容止若思,言辭安定,你們倆給我記住嘍。”
這其中的意思,硃砂到了後來才明白,而類似的事不知凡幾,當得到別人的誇讚時,她總忍不住想起祖父的教導。
太陽漸漸往西,他們走在回徐家的路上,夕陽斜照,有船娘哼著小調經過,硃砂忽然想起了剛來那天喝的黃酒。
酒香溫厚甘醇,像是積澱了歲月的余香。
作者有話要說:
小師妹(開心):你誇我噠?
蘇師兄(矜持):沒有沒有。
小師妹(委屈):那就是你覺得我丑咯?
蘇師兄(頭大):槓精說的是你吧(¬_¬)
第27章
休假的日子總是悠閒而自在, 硃砂雖然偶爾會掛念父母,卻更加貪戀此處的景致。
概因她深知假期有時盡,這裡的風光縱使再美妙, 也並不屬於她, 因此在能擁有的時候,格外珍惜和放縱。
廊棚蒼老, 弄堂幽深,西塘的精華似乎應是在一早一晚,她在臨水的房間裡,推開窗憑欄而眺,偶爾又懶散的躺在躺椅上, 沏杯茶放在旁邊,靜靜的開始玩手機。
下午時分,蘇禮錚從樓下上來, 抬手敲敲門,發現門並沒有關嚴,伸手輕輕一推,虛掩的門便開了一半。
他一眼就看見正躺在躺椅上翹著二郎腿吃吃的笑得正歡的硃砂,愣了愣, 腳步有些進退不得,只好看著她不出聲。
硃砂往這邊望過來, 翻了個身, 翹著腳笑著問他:“蘇禮錚,你上來做什麼?”
蘇禮錚望著她臉上的笑, 忽然想起電影《洛麗塔》里一個經典的鏡頭來。
少女光著腳撲倒在草地上,臉上帶著不經意的表情翻閱著書,光潔的小腿上下舞動著,少女起伏的曲線,無不讓人感受到一種矛盾的帶著少女氣息的清純的性感。
一種奇異的感覺突然襲擊了他,但隔了幾米的距離,硃砂並未能發現他忽然變得加速的心跳,也看不見他眼底驟然一縮的瞳孔。
蘇禮錚將這種感覺歸因於自己對電影的臆想,他甚至開始考慮,自己是否真的到了需要一個女友甚至是妻子的時候。
“阿薇叫我去拿去年托酒館釀的青梅酒,你去不去?”他力持鎮定,聲音平靜的問了一句。
硃砂翻了個身坐起來,伸手開始綁頭髮,點頭道:“去的去的,你等我換個衣服。”
她坐起身,柔軟寬鬆的棉質睡衣垂下,領口有些卷,露出了頸下一小片雪白的肌膚,蘇禮錚一眼就看見正中那半顆黃豆大的粉色的疤。
那是硃砂十六歲時出水痘留下的痕跡。
他眸色一黯,想起自己開的那副半吊子方子,又想起她哭哭啼啼的扒著門口無論如何都不肯去上學的樣子,十六歲的女孩,早就知道愛美了。
那個疤讓她介意了很久,所幸當時是冬天,穿的都是高領的衣服,到入夏,她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倒也漸漸寬了心。
蘇禮錚卻覺得有些愧疚,那樣一個小小的疤落在她身上,仿佛是美玉微瑕,他想,若是當時再開些外洗的藥,她就不會癢得忍不住用手去撓了。
他帶上門轉身下樓,徐魏正在給客人辦入住手續,他看了一眼,越過櫃檯就出了門,站在廊沿下仰頭看屋頂的瓦片。
過了一陣,他忘了已經數到第幾片瓦,聽見硃砂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嗯!我和蘇禮錚去幫薇姐拿酒回來,走啦!”
他回過身,看見穿了一身紅像只小紅包的硃砂雀躍的從裡面跑出來,“蘇禮錚,我們走!”
鬥志昂揚得像只出征的小公雞,蘇禮錚忍不住笑了起來,點點頭跟在她後頭往前走。
走了幾米,硃砂又突然停了下來,轉頭有些不好意思的望著他,“怎麼走,往哪邊?”
他這時再也忍不住,笑著拍拍她的肩膀,指揮道:“向左轉,直走。”
硃砂連連哦了兩聲,倒不再一個人沖在前頭,而是放慢了腳步,同蘇禮錚走在一起,不時問他這是哪裡那是做什麼的。
陽光溫暖得像有些甜,白天的酒吧街冷冷清清,有倏爾轉入的無人的小巷,小巷子牆面上爬滿了青苔,石板路上坑坑窪窪,撐篙人從河中過,時光很慢也很溫柔。
可才走過了一條街,周圍的聲音頓時就喧囂起來,有人在大喊:“不行了不行了,她……哎哎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