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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姐你真是懂事理,說的這些大道理令我萬分敬佩!但我就是看不慣,就是為媽咪感到不值!她辛苦了一輩子,何曾享受過一天?我們香港的家中,哪有她這裡一半的華麗!當年為了出席晚宴,媽咪去奶奶那裡借一條項鍊戴,都被管家要求寫借條,註明歸還日期。可是你看,waity baby這裡,連糊牆的泥都恨不得去國外定製!”
“你不明白,媽咪不是缺那一條項鍊戴,老人家也不是怕媽咪會留下不還,規矩就是規矩,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話是這樣說,可是媽咪心裡卻始終覺得難過,為此耿耿於懷好多年,要不然也不會一直記著這件事情,你看人家waity baby——”
看嘉瑤一副受傷的表情,嘉琪說:“瑤瑤,爹地的一個外室,令你產生這種心理,你已經輸在先了,你將來如果嫁到我們家這樣的家庭,抱有這種想法,只會苦了你自己。”
“可是,你看……”
嘉琪莞爾一笑,拍了拍她的手,柔聲道,“好了,好了,這個話題不要再討論了。潘小姐算不得我們家的人,你怎麼可以用我們家的規矩去要求她?”
兩姐妹說話間,二代目到家了。大家齊齊下了樓,去和二代目打招呼。二公主今天是中國風的寬袍大襖,見著她哥,卻上去一把捉住,“啪”的往他臉上親了一記,給他來了個洋人見面的親吻禮儀。可憐二代目,毛七十歲的人了,在小輩面前擺了一輩子的架子,李家人看見他都跟見了老虎似的又敬又畏,今天卻差點被她妹親到嘴巴,臉都微微發青了,不過還是強行忍了下去,問道:“你這趟準備呆多久回去?”
“你老是問我這個幹什麼?我酒店都不住,跑到你們這裡來,還不是為了多陪陪你,和你說句話?”二公主不悅道,“再說,我在國外呆久了,還是想念國內的湯湯水水米飯饅頭呀,天天鮮奶蛋糕,牛油麵包也是吃不消的呀!”
二代目看看潘寶寶,意思是叫她聽,二公主真不是自己邀請來的。潘寶寶這下終於信了他,態度隨之一變,一面幫他脫外套,一面噓寒問暖起來。二代目在小娘子面前得以洗刷冤屈,臉色緩和少許,隨即吩咐開飯。飯菜上來,二公主硬是把小娘子從她大佬身邊擠到一旁去,自己坐到小娘子位子上去,說要同他好好敘一敘兄妹情,說一說心裡話。
二代目替她倒酒,隨口問道:“怎麼選了下午的航班來上海?”
二公主講:“今天上午我去市里見了個朋友,人家家產,也是有十來個億的,家裡上下兩層四白多平的房子,女主人連個阿姨都不請,天天在家默默做家務來體現個人價值!”
小娘子白眼翻了兩翻。二代目忙岔開話題:“飛機順利嗎?”
哪想到二公主跟沒聽見她哥的話似的,繼續講道:“朋友見好,我又陪嘉琪嘉瑤和大嫂她們去購物散心,我看大嫂耳上一副珍珠耳環戴了好多年,看她很多照片上都是同一款,就問她要不要為自己添幾樣飾品,結果商場逛遍,大嫂都無物可買,大嫂內心的富足,真是令我慚愧!”
坐在一旁無聊撥頭髮,亮出手上一排兩枚卡地亞祖母綠戒指的小娘子被當頭一擊,瞬間蔫了,半天不能言聲。
外灘酒吧,胖小伙今天舟車勞頓,兩瓶紅酒喝完,李一馬早早結帳,送他去酒店,然後獨自乘車回家,計程車即將開到江蘇路時,他看了下手錶,不過九點一刻,想了一想,跟司機說:“去華山路。”
他到了華山路時,都快九點半了,一家人晚飯還沒吃完,二公主喝的爛醉,拉著二代目哭了半天,她不僅哭,過一會兒,突然就湊到臉上親一口,然後再接著哭。哭訴的主題就是自己兒子在美國的工作不好,收入不高,和兒媳婦兩口子日子過得緊巴巴的,要二代目重新給她兒子安排一個能配得上他身份的工作。
二公主不顧體面,當眾哭的眼淚鼻涕流滿臉,硬拉自己親吻的問題令二代目苦惱非常,小娘子看在眼中,笑在心間,眉頭一皺,計上心來,就叫金姐把桌那頭的湯往自己面前移了移,取過一隻湯碗,親自給二公主盛了一碗,說這是為了歡迎她,自己現學的老火靚湯,從下午燉到現在,剛上桌,正好喝點醒醒酒,云云。
小娘子勸了幾句,二公主終於捨得放開二代目,賞光來品這湯,一口才喝到嘴裡,跟吃了什麼毒藥似的,皺著眉頭嫌棄說:“這是給雞洗了個澡嗎?”拿湯勺在碗裡攪了一攪,“又講,“怎麼蜜棗只放了兩顆?我們李家燉湯,蜜棗都是要放三顆進去的,多一顆少一顆都不行,味道都不對,這叫我怎麼下口?”
二公主胡攪蠻纏到連嘉琪都看不下去了,笑著勸她回房休息,奈何她裝作聽不見,嘉瑤則獨坐一隅,津津有味的看這一桌人說話,她極想去幫襯姑姑一句兩句,但是當著二代目的面,不敢放肆。
小娘子這時連假笑都笑不出了,暗中咬著牙,極想甩袖子走人,想起男人事先對自己的叮囑,再想一想她悽苦的身世,也只能忍了。
二代目同她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李家的這本經尤其麻煩,二公主其人,乃是李家難以啟齒的秘密和無法言說的痛。她難纏難搞的性格,不是天生就有的,之所以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都是因為他害的,他虧欠這個妹妹,讓妹妹度過了悽苦的上半生,所以妹妹再怎麼樣,他也只能一再忍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