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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昨天都沒有害怕過他,這會兒卻突然心慌起來,站在校門內都不敢動,然後莫名紅臉,對著他傻笑。
他抓了抓自己的一頭亂髮,沒有說話,只對她偏了偏頭:“過來。”
她過去,上了他的摩托車,緊緊摟著他的腰身,問他:“你為什麼會知道我的手機號碼和學校?”
“嗯,我知道。”
騎車帶她到學校旁邊遊樂城,教她抓娃娃,她學會,他就站到一旁抽菸,看著她。
在她旁邊,把一支煙差不多抽完的時候,他清了清嗓子,連名帶姓叫她:“金不換。”
她手忙腳亂甩夾子,答說:“嗯?”
“我早上有忘記和你說。”
“說什麼?”
“就是……”似乎有那麼一點點為難,因而話語中斷,停頓了那麼一秒。
“什麼啊?”有一瞬間的迷惑,看到他抽菸時的嚴肅表情,一下子反應過來,隨即大笑,說,“緊急措施嗎?當然啦,放心吧!”
他終於放心的樣子,點了點頭。看她用掉一堆金幣,仍然沒有抓到一隻,他便丟掉手上煙支,過來指點她。開始是並排站著,後來為了方便,他過來站在她身後,自然而然的將她環在懷內,低頭和她說話時,下巴也極其自然的擱在了她肩膀上。
她十六歲就長到了一米七,不論是買衣服,還是和同學一起活動玩耍,經常性被人家嫌棄身高,所以她在他那裡生平第一次體會到那種小鳥依人的感覺時,有點點詫異,和那麼一點點說不上來的開心,以至於和他在一起的時間,就傻傻的笑,怎麼也停不住。
一晚上他帶著她吊了很多娃娃,十來只總有的,她拎不回去,他便說送她回校,後來當然沒有送成。她看他眼神就知道,他壓根兒就只是說說而已。上了他的摩托車后座,閉上眼睛,摟著他的背,把臉靠在身上,隨便他去。他後來把帶她去了酒店。喝酒,抽菸,聽著音樂,徹夜糾纏。
那之後,他經常會出來找她,只要有時間,兩個人都儘可能見面,呆在一起。她想他應該是喜歡自己的,因為有一次問他為什麼一直看自己眼睛,他答說:“唔,可能是你的眼睛讓人有一種想要傾吐全部心事的欲望吧。”
那個夏天,她跟他學會了很多技能,好的,壞的,很多。抽菸,抓娃娃,酒吧里熟練的點酒水,以及說話用禮貌用語。在她看來,他性格中有很矛盾的地方,放蕩起來無比放蕩,但是偶爾西裝襯衫一穿,香水一噴,就又成了有錢人家的斯文好教養的公子哥一個。她不喜歡他穿西裝襯衫的樣子,卻控制不住的又為之著迷。為了見他,逃學翹課,她都不在話下。
跟他在一起的那段時間裡,她抓娃娃的技術突飛猛進,已經不滿足於家周圍那些過於容易得手的機器了,他就騎著摩托車帶著她去更遠的地方去。上海明明是她的主場,但跟他在一起後,她才發現自己從前日子過得真是單調,眼界也是小的可憐,跟著他,她像是重新認識了這個地方,每一天都過得無比新奇。
兩個人像戀人般持續約會,但對於將來的打算,他從未說過,她也絕口不提。他們這段感情的開始,本就是一個錯誤。一個稀里糊塗,一個酒後亂性。一個鬼迷心竅,一個半真半假。不過是從一個誤會當中衍生出來的一段畸形關係和感情而已,誰又會當真?又怎麼可以當真?
兩個人可能都清楚這一點,因而格外的珍惜和享受能在一起的時間,把每一天都過得充實而瘋狂,每一天的心情都是那種為世界末日而狂歡的快樂。
十月份的某一天,嘉琪又去華山路,打電話找她去玩耍,她從嘉琪那裡無意得知他今後極有可能留在上海時,內心不禁為之狂喜,同時心底深處,關於自己和他的將來,湧上了那麼一點點近乎卑微的希望。
她怎麼能不開心呢?十八九歲的年紀,誰又不愛做夢和幻想呢?誰又叫他對她那麼好,總是那麼深情看她的眼睛,親吻她的嘴唇呢?
後來有一陣子,好像香港他祖母生了一場病,他要回香港陪祖母,呆在上海的時間漸漸就少了,即便偶爾回上海,也都匆匆忙忙,沒有時間出來陪她。這個時候,她就找理由去華山路偷偷見他,有時候藉口去找嘉琪,有時候是和姆媽一起去請安問好。至於大阿姨,和女主人仍舊是親密主僕一對,而和她,自從那天以後,即便見面,兩個人也都像陌生人一樣互不搭理了。
她那陣子去華山路,他有時候見得到,有時候見不到。不過他們家那麼多人,即使見面,也只能遠遠看著,哪怕連當眾說句話,都是奢望。不過於她而言,僅僅看到一眼就已滿足。
有一次,她又拾掇姆媽帶上自己去華山路,因為他恰好也在,本想給他一個驚喜,卻不小心聽見了一門之隔的大阿姨與寶燕姐的對話。
大阿姨本來都不要理睬寶燕姐的,那天卻不知道為何,心平氣和和寶燕姐聊了好半天。大阿姨說,jeffrey的祖母好像情況不大妙,不知道是不是能救的回來,眼下只有寄希望在jeffrey身上了,希望他訂婚的好消息能衝掉晦氣邪氣,老太太早點好起來,李生和寶寶也才能安下心。
門後寶燕姐不知道說了什麼,大阿姨接著說,他這個年紀訂婚結婚是有點早了,不過好在是他喜歡的女孩子,兩情相悅的年輕人,早幾年晚幾年也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