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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一馬雙臂抱肩,目視前方。朋友看不見他表情,也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因對艷舞比較有研究,算是半個專家,所以朋友評論也格外多,到下半部分,格外的興奮起來,又側身介紹說:“馬上要到大怒神了,整支舞中最難也最漂亮的動作。”
到這一部分,女孩依然面帶優雅從容微笑,但跳起來一點也不含糊,每一個肢體動作,都緊繃到腳趾尖。正貼管熱烈旋轉,一縷髮絲不知被哪裡掛到,棕色長髮忽然從頭上拉扯掉,假髮掉地,露出原本的黑色短髮。女孩子一驚,一時手足無措,“呀”的一下,小小的驚叫一聲,手上凝聚的力量頓時消散,人也隨著摔落到地板上來。
她摔倒在地的同時,場邊一個三十多歲平頭男子疾步上前,將還有點發懵的女郎扶起,為她撿起假髮與兩隻高跟鞋,遞到她手上後,還以極其曖昧手勢捏了捏她的下巴,笑著對她耳語數聲,似是調笑,又像安撫,問她有無受傷。
一支鋼管舞以女郎失誤掉地結束,不過她本人並不見得十分在意,跳時全力以赴,毫無保留,出現重大失誤,也不沮喪懊惱,一臉的滿不在乎。從最初的驚嚇中恢復過來後,自己爬起來,拎著兩隻銀色高跟鞋及一頂假髮,退場而去。去時嘴角微微的上揚,眼睛似乎朝主人所在的方向掃了一眼,是蔑視一切的眼神。
剛剛撿鞋的平頭男子看她模樣,大約心癢,礙於面子,無法馬上跟到後台化妝室去,回座位上坐定後,不時摸下巴,變化坐姿,面對她離去的方向獨自微笑,小動作不斷。
朋友目送女郎走到場下,方才回神,回頭代她向李一馬解釋說:“這妞兒剛剛大概是緊張走神了,這段大怒神,試跳的時候跳的非常不錯的。”正說著,一瞥之間,終於察覺李一馬的眼睛也釘在跳舞那妞兒的背上,目光憤怒而冰冷。
朋友嚇一跳,仔細回想自己身為主人到底是哪裡招待不周,想下來,應當沒有不周之處,與李家公子能以朋友相稱,於自己一個煤三代,乃是生平頭一件得意事,將來更是指望通過結交他以躋身名流圈,所以平時大腿抱得鐵緊,比他年長兩歲,大多數時候卻以“哥”相稱。至於今天的趴體,來時派出旗下藝人親自上門去接,到場後自己一直陪伴在側,不可謂不周到,不可謂不殷勤。
至於他為何看那妞兒眼神有異,他這裡猜不出,不過憑他經驗,男人和女人之間,無非就是那點事情,那點花頭,一個高級點的外圍女而已,總不見得和他有殺父之仇嘍?
朋友暗暗揣測他的心意和想法,一面湊上前來殷勤耳語:“剛剛這幾個跳舞的妞兒怎麼樣?除了姓趙的介紹那個以外,其餘的都是舞蹈學院的,還可以吧?不過更精彩的還在後面,艷舞和耍蛇這些都是開胃小菜,接下來還有高山流水,水蛇下海,俄羅斯轉盤,下限具體看你自己,什麼程度都可以……如果沒心情玩這些,看上哪幾個,直接帶回去都可以。怎麼樣,弟弟辦事,向來周到。”
李一馬指著已然走到場外的鋼管舞女郎背影:“她。”
“誰?”
“跳鋼管舞那妞兒。”
朋友一怔,明顯為難,哈哈乾笑:“原來你也喜歡這種熱辣野性的妞兒,喜歡的話下次叫出來單獨介紹給你。”對坐於另一側剛剛撿鞋的那平頭男子,某包郵區商會會長過六十歲才生下的寶貝兒子努了努嘴,“今天的話有點難辦了,已經被這哥們先看中了,等會要帶走的。嘿嘿嘿。這妞兒說實話我也挺感興趣的,但是有筆生意要請這哥們他爹幫忙,有求於人,沒辦法。”
朋友不僅開了藝人工作室,而且有意進軍地產界,今天的趴體,名義上是慶祝新簽了流量小花,但也有討幾個好朋友歡心的的意思在裡面,比如躋身名流圈的大樹與敲門磚,李一馬;能在地皮競拍上助自己一臂之力的,商會會長家的公子,等等。自家手裡有藝人明星,朋友們則喜歡泡藝人明星,倍兒有面子。利用手中資源,換取朋友們的幫助,大家共贏的事情。
朋友這裡還在沉吟猶豫,李一馬已經冷臉。
但江湖上混,總得有個先來後到的道理。而李一馬其人,一向以低調謹慎好修養著稱,根本不是那種目中無人的性格,今天突然這樣鋒芒畢露,咄咄逼人,這實在不是他的作風。朋友對他的態度暗暗詫異,也十分為難。
他除了要結交李一馬打入名流圈這個意圖以外,旗下工作室和paradise最近也有業務往來,因此於公於私都不能得罪。但那商會會長家的公子狂傲跋扈慣了,包郵區這一帶橫著走,不是善茬,看中的女孩子突然被人截了胡,肯定不肯善罷甘休。自己吃點虧,成為朋友圈子裡的笑柄倒沒什麼,但好心辦壞事,兩頭得罪,失去這兩個有力的朋友,這種賠本生意他要做他就是二百五。
若換成其他任何一個人,自己只管袖手旁觀,看他們神仙打架就行了,事情鬧大,他們的爹自然會出面善後。但是唯獨這兩尊大神,哪個都得小心翼翼哄著。為難之下,朋友低聲賠笑說:“哥,你看,我手下一堆藝人你隨便挑,有幾個相當不錯,比那妞兒只有好,不會差,等下我全喊來。”探身過去,先招手喊坐在導演身側的狐狸眼小花,悄悄給她使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