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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房間直奔暖箱,從中抓出眼睛才睜開沒半個月的小嬌鳳。小嬌鳳毛還沒長齊,看著又軟又小又脆弱。金姐捧著鳥,取小勺硬翹開它的嘴,再拿皮試注射器,往小嬌鳳嘴裡注射玉米粉糊,兩軟管玉米粉糊一灌,小嬌鳳整個嗉囊漲滿,身體開始撲通,沒長毛的小翅膀也抖不停,顯見已經痛苦到難以忍受了。
因小嬌鳳掙扎,金姐乾脆一根手指塞進它嘴裡,令它合不上嘴,然後繼續往它胃裡灌第三管玉米粉糊。終於,這一管下去,嬌鳳張嘴弱弱哼唧了幾聲,活活嗆死了。
潘寶寶睜著眼睛,在床上躺著,金姐手捧嬌鳳的小小身體,走到旁邊來,淌眼抹淚著報告說:“寶寶,寶寶!你快起來看看,咱們家這小嬌鳳,它死了!”
潘寶寶一聽,一骨碌爬起來,小嬌鳳一把搶過來,將它小小身體捧在手心,開始放聲大哭。這一哭,不得了,從下午到晚上,從晚上到深夜,一雙眼睛都快給哭瞎。到下半夜,實在哭不出眼淚了,人也發起了飄,還不睡,跑去花園裡,把嬌鳳的小小軀體給埋到一顆風信子下面,嘴裡念念有詞:“我的乖寶寶,我的鳥兒子,都是我沒用,都是我保護不了你,你不要怪我,也不要恨我!你下輩子再托生到我家裡,做我的鳥寶寶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一旁的金姐再也忍不得,抹一把眼淚鼻涕,上前將女主人抱在懷內,擁著她的身體,撫摸著她的背:“我的寶寶,噢噢,我的寶寶——”
潘寶寶由佛山回上海的次日,金寶娣她妹金美娣與三毛偶遇在鎮寧路菜場大門口,二人向對方看幾眼,再看幾眼。幾眼又幾眼之後,兩個人回過神來,發現已經牽上了手。牽了就牽了吧,乾脆跑去附近雕塑公園來了個半日游。
雕塑公園內,坐大腿,香面孔,襲胸摸鳥,老爺叔老阿姨的戀愛招數耍了一個遍。膩歪到下傍晚,金美娣一看天色,暗叫一聲不好,拋下三毛就往回跑。她家金霸王下班時間到了。不在她到家之前跑回去,明天一家老小就去弄堂口等西北風喝吧。
金美娣跑到家中時,金老太已經在吭哧吭哧淘米做飯了。金美娣也不出聲,往飯桌前一坐,二郎腿一翹,坐等開飯。過一會兒,金不換下班回來,小二郎午覺睡到現在都還沒醒,於是她也拉了把椅子過來,坐在飯桌前,等上菜上飯。金老太獨自一人忙前忙後,忙後忙前,半天,端上來米飯一鍋,青菜和豆腐各一盤。
金美娣手機往桌上一摜,嫌棄道:“怎麼就燒這兩個菜?今天從我金不換這裡要去多少錢,說出來我幫你算算!”
她再嚷一句,自己剋扣菜金的事情就要暴露了,所以哪能叫她嚷出來?金老太扯開喉嚨,以求在聲勢上壓倒她:“怎麼了,這些很好了!青菜豆腐保平安,吃的越好,走的越早!”
金美娣怕死,一句話,正中她命門穴,於是就不再問了。一時無話,三人開始吃飯。
正吃著,好好的,金老太忽然“阿嚏”一聲,一個大噴嚏打出來,自言自語道:“要西快了,我多少年都沒有生病了,怎麼到這裡就感冒?難不成是昨晚地鋪睡出來的?這個天,我鋪一床蓋一床,不至於呀。美娣,你等下去藥房看看——”
金美娣一聽,急忙打斷她的話:“看什麼看,別想讓我掏錢,我沒錢給你看病!”
金老太氣狠狠罵:“好言一句三冬暖!有你這麼說話的麼?娘比!”
金美娣接:“話不投機六月寒,不叫你來,你偏來,活該!”
金老太繼續罵:“沒良心的小娘皮。我知道,你們最好我活了健一點,西了快一點,不能給你增加一點點負擔。我偏不,我活要活了健,西要西了慢!到時不能動了,就要你給我端吃端喝,汏頭汏腳!”
“隨你隨你,你說什麼是什麼,你是大王行了吧!等你不能動了,到時怎麼做,卻要看我高興了!金好婆,我再好心勸你一句:我手裡一點余錢也沒有,社保沒有交夠年數,醫保也斷了多年,我自己都自顧不暇。我同你港,我們家這種條件,一般生了小病,都是自我診斷,生了大病,那只能請你老人家自行了斷!”
“我不管,反正你是我生養出來的,你就要給我養老治病,倒屎倒尿!反正我就賴在這裡不走了!”
金不換把豆腐盤子往自己這邊拉了拉,以避開她們的唾沫星子,然後鎮定自若的吃自己的飯。從小在這種環境中長大,她也有屏蔽身邊一切爭吵的本事。
金好婆母女倆卯足了勁使勁吵,兩個人一聲賽一聲高,結果金老太以一句平地起炸雷的“小娘皮”把床上睡覺的小不點兒給吵醒了。金不換這時丟下飯碗,放下筷子,去抱小不點兒起來吃飯,手才觸到她身體,就感覺有點不太對,取了體溫計一量,正好38.5度。
金不換頓時一驚:“怎麼回事,好好的,怎麼發起燒來了?”
小不點兒臉蛋燒得通通紅,躺在金不換臂彎里有氣無力的,嘴巴卻嘻嘻笑:“姐姐,我想吃點藥藥。”
第47章 paradise
因為小不點兒發燒,金美娣就沒什麼心思同她老娘繼續罵了,二人一時偃旗息鼓。夜飯吃完,看光新聞聯播,關心好天下大事,口頭上響應了一下領導們的關於擼起袖子加油乾的號召,然後早早關燈睡覺。結果第二天早上醒來,金美娣發現自己也中了招,鼻涕水流個不住,大噴嚏打個不停。小不點兒昏睡一夜,早上爬起來,坐在床上玩了一會兒,精神看著還好,但食慾卻沒有,從昨晚到現在,就餵下去幾口白米粥,連平時最愛的奶都不要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