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頁
一看到這石印,毛偉龍就做出了和秦時鷗一樣的判斷:「這東西你哪裡來的?這是寶貝啊,真是太漂亮了!」
秦時鷗看毛偉龍愛不釋手,就一把奪了回來,壞笑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個小五郎打什麼譜,是不是想搞到手打磨一下給自己做印章?」
毛偉龍嘿嘿笑道:「還真是有這個想法。」
帶走照片,沒過多久毛偉龍就打來了電話,聲音很是激動,問道:「認真問你一句,禽獸,這東西你哪裡來的?」
秦時鷗聽毛偉龍聲音變的都不成調,就知道這東西的價值可能出乎自己的預料,聯想和這石印在一起的那些明朝銀塊,他心裡一動,道:「這是我姥爺家裡的傳家寶,據說是從明朝傳下來的,怎麼了?」
「那就沒錯了,你快來京都古文化研究所,快來!」毛偉龍叫道。
秦時鷗不明白毛偉龍的意思,不是讓他去詢問玉石圈的大拿嗎,怎麼和古文化研究所聯繫起來了?
打車去了京都古文化研究所,毛偉龍等在外面,一見面就問道:「印章你拿著嗎?」
秦時鷗點頭,毛偉龍不廢話,立馬將秦時鷗帶到了一個辦公室,裡面有兩個頭髮花白的老頭在焦急的等著。
雙方見面,兩個老頭就將印章要了過去,然後拿出放大鏡湊在一起聚精會神的看。
秦時鷗悄聲問道:「怎麼了,這是什麼?」
毛偉龍神秘的眨眨眼,道:「待會你就知道了,他娘的,你小子真是好命,難道老天爺認你當乾兒子了?你爺爺剛給你留下了什麼青銅雕像,現在你姥爺又給你留下了另一件寶貝。」
兩個老頭大概研究了半個多小時,然後其中一個方臉膛的老先生放下放大鏡嘆息道:「原來這節庵印竟然真的存在!一直以來,我以為這是民間的傳說,哪知我竟然犯了這大錯!」
毛偉龍低聲給秦時鷗介紹道:「年齡大的老頭姓郭,叫他郭老就行,是清華大學明清史研究專家,專門帶博士生的,很厲害。另一個是鍾老,研究的是古文字,也是一位教授,兩人也都是玉石方面的專家。」
頓了頓,他又道:「當時你給我看這個印章的時候,我覺得它可能是田黃石質地,你知道田黃石嗎?」
秦時鷗茫然的搖搖頭,毛偉龍頓時一臉鄙夷,秦時鷗只好試探的問道:「是不是一種寶石?」
「是最珍貴的寶石!」毛偉龍咬牙道,「最珍貴的,最珍貴的!」
兩個老頭摘下眼鏡坐到了秦時鷗對面,郭老微笑道:「小伙子,你這件傳家寶,可真是寶貝,我來給你介紹一下。」
「這印章上面的字體,都是篆體,而篆體在唐宋元明時期,是印章專用字體,其中,印章頂上這兩列字,左面是『名芳千秋』,右面是『憂國忘身』。」
「此外,石塊前後左右四面用篆體寫的這四句話,其實是四句七言詩:手帕蘑姑與線香,本資民用反為殃。清風兩袖朝天去,免得閭閻話短長,你知道這四句詩是什麼嗎?」鍾老插嘴問道。
秦時鷗尷尬的笑了笑,他挺喜歡詩詞的,但天可憐見,這四句詩是確實沒聽過。
鍾老嘆道:「很正常,這首詩沒什麼名氣,我再給你讀一首,你應該就有印象了。」
「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閒。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詠石灰,這是于謙的詩!」秦時鷗立馬道。
鍾老微笑道:「是的,這首詩是于謙于少保的詩作,這兩首詩,都是他的大作。印章上的這首,名為『入京』,是當年于少保從山西赴京為官時候的作品。」
秦時鷗腦中靈光一閃,道:「我想起來了,『兩袖清風』這個詞,就是從這首詩里出來的,對嗎?」
郭老撫須笑道:「不錯,正是如此。」他翻開印章,指著最下面則是四個篆體大字道,「這四個字,是『節庵公印』,節庵公便是于謙的自號!」
這下子秦時鷗聽明白了,他的聲音頓時也顫抖了起來,道:「這印章,是于謙生前所用?」
如果真是這樣,這印章就不只是寶貝這麼簡單了,而是國寶!
于謙何許人也?那是當之無愧的國之棟樑、華夏脊骨、民族英雄!如果要誇讚他,那用任何詞語都不為過!這是真正用不屈傲骨撐起過一個民族、一個朝代的偉人!
秦時鷗中學時代最佩服的兩位民族英雄,便是岳飛和于謙!
郭老搖搖頭道:「並非如此,這個節庵印,于謙從未用過,根據《明史-于少保紀》的記錄,是英宗年間一位福建大印章師傅專門為于謙製作的,用的材質是當時能找到的最好的田黃石。」
「後來,這印章送給于謙後,于謙很是喜歡,卻因為太過珍貴,沒有接受,只是觀摩把玩了月余,便請當時從京返回福建的一位官員帶了回去。」
「這一段在《明史》有記載,但這節庵印一直沒有在歷史上出現過,所以後來的歷史學家考據這一段的時候,都以為只是著書人為了顯示于謙的清廉而杜撰的,卻沒想到,這寶貝竟然真正存在!」
秦時鷗明白了,白龍河裡的那具骸骨,應該便是那位福建官員的。
那官員從京都押解一船銀塊返程,同時也帶回了這座印章,結果不知出了什麼意外,船落入河底,印章連同那五十多箱銀塊一起被淤泥封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