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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斌道:“沒什麼事,我本來想來找我的朋友,沒找到,正準備離開,可不小心迷了路。”
“朋友?”君真想起了徐斌上次說過的話,瞭然,“是你先前說過的那位朋友?”
徐斌點頭:“是啊,她是A美的學生,原本說好要來這裡寫生的,但不怎麼毀約了,據她同學說,是臨出發前反悔,說是要回老家一趟。”
君真替他感到惋惜,因為他為了等這位朋友在這裡滯留了小一月。
徐斌卻露出了笑臉,道:“回家挺好的。”
兩人短暫地交談了幾句,之後就分開了,君真離開33號樓往華園的辦公樓方向走,走了一段距離後又停下來。
她琢磨著徐斌最後的那個笑臉,莫名覺得不安。
這種不安毫無理由地逐漸加深,加深……突然,她拔腿就往回跑。
遠遠地,她看到了徐斌那纖瘦的背影,朝著他大喊了一聲。
徐斌應聲轉身,面露疑惑。
君真繼續喊道:“徐斌,我後來又想了想,覺得貓耳山真的不適合出行!既然你的朋友都毀約了,你還是別往那邊去了,況且你還帶著小深那個孩子呢,多不安全!”
徐斌不說話,眉眼溫柔。
他說:“我打算一個人去,不帶小深了,那種地方的確不適合小孩子呢。”
君真不太理解他對那座荒山的執著,皺了皺眉,這時,徐斌又說:“謝謝你,君真。”
他又笑了。
他是個愛笑的人,笑起來整個人都顯得十分溫和,像一株毫無攻擊力的綠植,草本科的,一年生,總覺得溫柔,但不會太長久。
君真啞然,徐斌朝她揮揮手,說:“再見。”
徐斌走了,君真站在原地目送他離開,等到他的身影再也看不見,她才動了動僵硬的雙腳。
她臨時改變主意,不去辦公樓,想去小深的住處看看那孩子。
莫名有些迫切,她走著走著便跑了起來。
找到小深時那孩子正在客棧的房間裡伏案寫著什麼,君真的突然探望嚇到了她,孩子慌忙收起桌上的東西,拿出手機寫道:【君姐姐,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君真看了看那孩子,也用手機記事本回道:【路過所以過來看看……我有點事很好奇,想問問你,你和徐斌為什麼想要去貓耳山啊?】
小深看完她寫的話,身子一僵。
君真覺察到不對,再次寫到:【你知道你們的朋友已經回老家來不了這裡,徐斌打算獨自去貓耳山嗎?】
小深猛然瞪大眼,整個人顯得十分慌亂,最後竟然哭了起來,一推君真,跑出了房間。
她跑得那樣快,像是害怕被拋下一樣。
一張皺巴巴的紙從她的身上話落,她沒有注意,就這麼跑了出去。
君真想要追出去,但追之前,她下意識地撿起了那張紙。
她低頭迅速瞄了一眼,被紙張中央的“遺言”二字驚到。
那張寫著遺言二字的紙張這樣寫著:【我想了很久,最終還是決定留下幾句話。當初匆忙地提出自殺,也沒好好計劃過。網上新聞里說,一位旅客誤入麗城貓兒山,兩天後屍骨無存,讓我產生了嚮往,徐斌哥哥由著任性的我,千里迢迢帶我來到這裡,我很開心。哥哥說要在死之前留下一點美好的回憶,這樣死後才會覺得無怨無悔,我不太贊同,因為體驗到美好的話,還怎麼捨得去死呢?哥哥真是個奇怪的人啊……】
“遺言”到此為止了,君真無法繼續探知小深的心情,但這些文字已經夠觸目驚心的了,君真簡直無法想像,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到底經歷了什麼,才會將“死”這種字眼說得那麼無所謂,她感到痛心萬分。
透過這些文字,君真分析得出,徐斌和小深來麗城是為了自殺,和那位A美的學生相約一起,只是A美的那名學生似乎臨時反悔,沒有前來赴約,而徐斌也臨時決定把小深留下,自己一人去往貓耳山。
徐斌他危險了。
君真一邊追著小深跑,一邊拿起手機報警,想藉助警方的力量阻止徐斌做傻事,等報完警,她再抬頭看向跑在她前面的小深,這一眼卻幾乎讓她目眥盡裂。
那一幕像是放慢了千倍萬倍,她眼睜睜地看著小孩兒被行車撞到,飛出幾米遠,“砰”的一聲,世界全是鮮紅。
君真陡然停住腳,想呼喊什麼,卻發現嗓子已然嘶啞。
吵鬧。
吵鬧。
人群圍了過來,看不清,視網膜上似乎還殘留著鮮紅的斑點。
“……君……”
“君真!”
“醒醒,君真!”
呼喚聲漸漸傳入她的耳中,她茫然看著面前的人,突然淚如雨下:“容晟,我誰也沒有阻止到……”
容晟將她擁抱入懷,輕輕拍打她的脊背。
***
兩日後,小深從麗城醫院醒來,她因及時送醫,雖然傷得頗重,但沒有生命安全,只是她的雙耳因為嚴重受創,失去了最後一點點的聲音。
她完全聽不到了。
而徐斌……他踏進荒無人煙的貓耳山,雖然搜救及時,可因地形複雜,他沒有被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