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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想說,黎先生確實越來越讓人琢磨不透了,可是這種感覺並不令人嚮往,只覺得忐忑。
第二件事,是關於張總的。
張總請大家吃午飯,去把我安排在他的左手邊位置。
這是個意外,因為有人早到了,有人晚到了,還有人不到,比方說,梵融去見了客戶。張總為了避免大家挪動不方便,便從善如流的和我坐到一起。
我的對面是黎先生,可礙於前一晚的爭吵,我看向他的時候並不多。
電話和解是一回事,面對面和解是另外一回事。
張總真是個熱心人,尤其是這頓飯,他的熱心令在場八位同事都很驚訝。他居然知道我愛喝魚湯,知道我愛吃魚,知道我愛吃西蘭花和蘑菇,還時不時把我愛吃的菜轉到我面前,再替我夾上一筷子。
我如坐針氈,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心虛,更不明白臉上熱熱辣辣的感覺是因何而來,我只知道,這個誤會鬧得大了。
42、男+女=靠03...
我在桌下給張總發了一條簡訊,說:“張總,我自己能吃,您不用關照我了。”
張總也回了一條:“我今天心情好,先吃吧,有事回去再說。”
我不敢揣測他是用什麼心情打的這句話,又好似明白那麼一點,可我情願那一點不是真的。
收起了手機,也試圖收起不明不白的偷情感覺,站起身,藉故去了洗手間。
劉琤琤把我堵截在洗手間裡,冷著臉,問我和張總是怎麼一回事,還說據她的分析,在春節這幾天,我和張總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我相信劉琤琤的想法可以代表包間裡的所有人,除了黎先生和張總,連我這個當事人都不禁懷疑是不是和張總發生過什麼,也不怪別人會想歪。
我說:“我發誓我沒對他想法,我不想回去吃了,要不你就說我肚子疼,去醫院了,下午幫我請假。”
劉琤琤皺皺眉,說選擇相信我,還說在她眼裡的我,是黎先生的人,所以相信我。
我說,我和黎先生分手了,不是他的人了。說這話時,我更心虛了。
劉琤琤說:“得了吧,你沒看到黎鵬剛才怎麼看你……們麼?”
第三件事起因於第二件事。
先一步離開飯館後,我利用兩小時的時間走遍了飯館隔壁街的商場的四層樓,然後接到了黎先生的電話。
他問我在哪兒,叫我在原地等待,接著不到十五分鐘就趕到現場。
我問,你怎麼出來了。
他說,吃完了飯,他去見了客戶,客戶也在附近辦公。
我說,我心情很不好。
他說,他心情更不好。
我們同時站住腳步,就在內衣區的入口處。
曾經,我們面紅耳赤的爭吵,就像辯論大賽上的兩位最佳辯手。如果我們是最佳辯手,那一定會惺惺相惜,再暗通款曲,一面在辯論賽上眉來眼去,一面在私下打情罵俏。
在兩性磁場的吸引下,此刻,我們相對無言,無聲勝有聲,昨天晚上的事已經被我們驅逐出境了,我正準備說:“大毛,我給你買身新內衣吧,咱們公司不做男士內衣,你的內衣都舊了,咱們就買敵對品牌的吧,你可以親自體會對手的競爭力量。”
卻不料,有人極不識相的打攪了我們。
來人對我來說是個陌生人,卻是黎先生的熟人。
他們握手寒暄,接著和我互相介紹。
這人是我們的同行,也是競爭對手。
我說,我姓韋,叫韋若。
黎先生卻一手搭上了我的肩膀,對那人道:“或者稱呼黎太太,也行。”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今天居筱亦問我,33你十指上有幾個月牙。
我數了數,說,一兩個。。。心虛ing
她說,她也是。還說朋友告訴她,身體好的人都有八到十個,少的人容易疲累,免疫力差。。。
於是,我們一起懷念起小時候,那時候我們都有六七個月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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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男+女=靠04...
我一句話都接不上來,甚至連笑容也扯不出來,我失去了最本能的反應,傻站在原地,接受對方目光的注視,和黎先生口頭上的定位。
那人問:“結婚了?三日不見刮目相看。”
他說:“去年年底領的證。”
黎先生的話帶點得意,語氣帶點炫耀,這令我受寵若驚。
接著就是互相寒暄,是真的寒暄,說到最後已經無話可說,便談到了天氣,諸如“今年的北京沒下雪啊”等等。
英國人只要沒了話題就會說起天氣,還能說很久,此刻的他們將這一點詮釋得很好。
寒暄之後,那人走了,我卻很久沒能說出話,還在消化。
直到我們走進一家叫不上名字的咖啡店裡,點了咖啡,我還在發呆,這才有暇看向黎先生小人得志的嘴臉。
說實話,我是五味雜陳的,並且不能說很為他剛才的行為感到高興,準確的說,我覺得被涮了。
原因有三。
一、起初堅持保密關係的人是黎先生,打破的人也是他。為什麼他不能將這個權利留給我,而是私自做決定。當初我同意,那是出於尊重和體諒,我希望最起碼在表面上不要表現的斤斤計較,力求做一個對他寬大為懷的女人,可是,他似乎沒能里領受這層意思。這也不賴他,只能怪我們理解能力的層次不一致。所以現在又發生了先斬後奏的同類事件,我也只能自認倒霉。但是自認倒霉之餘,我也有權利生悶氣和為自己打抱不平,這是我的劣根性,一時戒不了,一輩子也戒不了。
二、那個人我不認識,黎先生認識,還是同行。他憑什麼認為這位同行不會將這段小插曲和其它同行們分享?也許一轉眼,那人已經四處八卦,等不急的散播他的第一手資料,再由別人的嘴加以渲染,一傳十十傳百,成為行內皆知的秘密。那便意味著,我們的婚姻將要浮出水面,連帶後果就是勢必要有一個人退出公司。而這個人,多半會是我。
三、如果黎先生的行為是出於張總的刺激,站在妻子的角度上,我能理解,但是站在人的角度上,我覺得我沒有受到他的理解。清白的男女關係,可以解釋清楚,解釋的不清楚還可以靠行動以正視聽,犯得著私自公開事先達成的共識麼,這樣的代價重了些,也自私了些。尤其這個人,還是黎先生,令我更為在意,這就應了那個道理,關心則亂,越是在乎的人和事,越難以保持冷靜和旁觀的態度。
以上三點還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我很計較,我承認,從不否認,而且以此為榮。
人要有計較才能提高,這是生活的態度。
但還有一點,我是失敗的。在和黎先生的關係里,我讓步的太多了,失去了以往計較的作風,多了一分隨聲附和的狗腿子本色,應該說,這是婚姻改變了我。
人一旦退步,底線就會下滑,一次的下滑,就意味著若干次的無限下滑,下滑的結果難以估量,最有可能的便是對方一次又一次的追加,無限刷新你的底線,讓你驚奇自己的潛力之餘,還會不斷地自貶、自鄙。
比方說,他說不公開關係,我便說“好”,實際上我也不是很好,只是希望他認為我很好,事實上,他也確實以為我很好,可能是我的演技太好了,於是他為了讓我更“好”而做出讓我感覺很不好的事,結果就是我越來越不好,他卻以為我越來越好。
這個心理,女人能體諒,男人卻未必,但也有例外,我就不危言聳聽了。
可能是我對自己的思想境界太留戀了,我獨自思考的時間有點長,黎先生已經喝完了一杯咖啡,然後看了看表,可能是覺得給我的時間夠多了,體貼夠周到了。
他打破了沉默。
他說:“想得如何了?要不要和我分享一下?”
這是個疑問句,卻帶著強勢的味道。
我看了他一眼,忽而覺得他笑的很賤,yín賤的賤。若是賤沒有yín作為搭配,就顯得粗俗,若是有,就顯得粗俗又黃色,他就屬於後者吧。
我說:“黎鵬,你想過咱倆的未來麼?”
他專注地看著我,可能是更有興趣知道我是怎麼想的。
我毫不吝嗇的和他分享,說:“咱們有相當的家庭背景,是門當戶對,咱們有自己的房子,還有車,將來還會有孩子,會選擇犧牲掉一個人的時間去教育他。咱們會拿出更多的錢投放在孩子身上,站在做生意的角度上這叫投資,站在人情的角度上這叫感情投資。可能將來,我爸、我媽,或者你爸、你媽或有人生病,真正病倒的那種,咱們會拿出很多積蓄挽救那最後一絲呼吸,直到無能為力為止。這時候,你和我都會發現,其實咱們也老了,老到足以送走一個個長輩們的年紀了,因為孩子已經長高了,我要開始發愁是讓他補習數學還是英語,興趣班是學畫畫還是音樂,毫無疑問的是,孩子的娛樂時間會越來越少,是被咱們做父母的剝奪的,但歸根結底,是被社會的競爭力剝奪的。不管是你的能力還是性別,你都是這個家的一家之主,你會是我們的主要經濟來源,大樹底下好乘涼,我們會樂於依靠你,依賴你,依附你,你會變的很有權威,一句話定生死,大事都讓你拿主意,孩子或許會反對我的話,但一定會怕你,因為我會從小就教育他,什麼叫衣食父母,賺錢的不止是爹,還是大爺。再過幾十年,孩子大了,有主意了,目中無人了,翅膀長硬了,就該娶媳婦或是嫁老公了,他的一切將要和別人分享了,只會花更少的時間看看咱們。咱們完成了半輩子的光輝任務,功成身退了,又要恢復到以前兩口子獨處的日子,你擔心我的膝蓋不靈活,我擔心你的腎臟負擔重,你總是忘了交水電費,我總是做你不愛吃的菜,就因為‘健康’二字,等等。可是你看,在這些人生規劃里,所有的出發點都是你和孩子,你是主宰,孩子是延續,我是中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