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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答:“對,你不但喝醉了,還潑了新娘一身紅酒。”
我驚訝了,重複道:“我還潑了她一身紅酒!”
他說:“對,你還把他父親氣得高血壓,進了醫院。”
我無比震驚,尖叫道:“高血壓!醫院!他爸被我氣死了?”
黎先生頓了一秒鐘,說:“是進了醫院,到目前為止還沒死。”
我更緊張了,頭昏眼花,喃喃道:“到目前為止還沒死,那就是快要死了?”
黎先生又頓了兩秒鐘,說:“你很想氣死他爸?”
我說:“當然不是!是我自己怕死!氣死人我是不是要坐牢?”
黎先生眨眨眼,很快說:“好像不需要。”
不知道他說的是不需要坐牢,還是不需要氣死他爸,我只顧著鬆口氣,但又提了上來:“那我也要賠償損失吧!”
黎先生嘆了口氣,說:“我保證他不會死,你可以放心了。”
我皺著眉,忽然覺得黎先生很不可理喻:“你憑什麼保證,你是醫生麼?”
黎先生白了我一眼,又拿起那本雜誌,一副我很無理取鬧的樣子。
我急了,一把抓下他的雜誌,又為了防止他再度拿起而用力扔了出去。但我用力太大了,沒掌握好火候兒,那本雜誌在劃出一條凌亂的拋物線後,正中對面柜子上的水晶蘋果。
蘋果摔到地上,碎成兩半。
黎先生慢慢轉過頭,看著我,一語不發。
我被他看低了頭,慚愧的無以復加,說:“要不我賠你吧。”
但我轉念一想,這話有歧義,又補充道:“賠你一個水晶蘋果。”
黎先生說不用了,然後又從枕頭下掏出一本雜誌,繼續看。
他料准了我不會故技重施,他可真狠。
在他看雜誌的未來五分鐘裡,我坐立不安、百爪撓心,並且胡斯亂想了很多。
在我眼裡,黎先生是很迷人的,尤其是他靠在床頭看雜誌的樣子,比女人研究當季時尚諮詢還要迷人。我曾經為了他的簡訊而失眠,也曾經為了他支付一筆龐大的簡訊費,但我都沒介意過,並認為是值得的。
我知道他喜歡含蓄的女人,我也一直是個含蓄的女人,但剛才我似乎過於激動了,還激動的打破一個蘋果。男人都不喜歡女人摔東西和大吵大鬧,我竟然一次都做了,實在失策。
我必須補救,而且是立刻補救。
想到這裡,我連忙跳下床,在黎先生疑惑的眼神下拉了拉自己的衣服,又變回一個含蓄的女人,雖然我已經上過他的床。
他問:“你要去哪兒?”
我說:“回家。”
他說:“現在已經凌晨兩點鐘了。”
含蓄失敗,我愣了一下,又坐回床頭,扭頭看他:“那我能不能在你家借宿一晚?我睡客廳就行。”
他點點頭,又把雜誌放回枕頭底下,下了床,打開立在房間角落的衣櫃,掏出一床被子和枕頭,對我說,他睡客廳,我睡床,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還順手帶上門。
我愣在原地,不能言語,但我還有腦子,又想了很多。既然他準備睡客廳,剛才又為什麼要靠在床頭看雜誌?
我掏出枕頭下的雜誌,皺起了眉。
這哪是一本雜誌?這分明是一本商場打折明細。
它原本是塞在我家郵筒里的,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順手拿了放在包里,打著若是婚禮無聊就研究價目表的主意,沒想到後來喝醉了,好像在被黎先生送回來的路上拿出來扇風,又好像曾經把它捲成筒狀大唱《死了都要愛》。
我下了床,撿起地上那本雜誌,打開一看,又是一本打折明細,是超市的。
我坐回床頭,手裡拿著兩本明細,想通了一件事。黎先生一定是看不進去的,因為男人都看不進去打著諮詢,他們只會看女人。
由此可見,黎先生留在房間裡,一定是為了欣賞我的睡覺姿勢。
得出這個結論,我又開始發愁,到底是穿這身紅色衣褲睡覺,還是擅自打開黎先生的衣櫃借用他的睡衣?
好奇心打敗了理智,我又一次跳下床,打開衣櫃,全是西裝、襯衫和休閒服,我又打開下面的抽屜,第一層全是配件,第二層全是內褲,第三層全是襪子。
他到底穿什麼睡覺?
裸睡。
這兩個字跳進我的腦海里,我激動了,想也不想的悄悄打開房門,透著門fèng往外張望,看到一張背對著我的長沙發,上面露出一個烏黑的後腦勺,再往前看是一台電視機,正在演《壹號皇庭》的第五部。
我喜歡看《壹號皇庭》,尤其喜歡女主角宣萱,因為她總演智商很高的專業人士,還有,她演繹的角色大多會愛上一個曾經對前女友很痴情的男人,她真傻。
黎先生發現我就站在他身後,回過頭來看問我要不要一起看。
我走了過去,坐下,刻意瞥了他脖子以下的身體一眼,仍舊穿著剛才那身休閒服,沒有光著。
劇情正演到歐陽震華飾演男主角之一愛上了蔡少芬飾演的jì女,她不是自願淪落的,是迫於生活無奈。歐陽震華曾經害死了她的老公,他想補償,但沒想到連感情一起賠了進去。
看到這裡,我很鬱悶,忍不住說:“為什麼他會甩了之前那個純情的女朋友,而喜歡上一隻雞?”
黎先生正在喝水,被我的話嗆了一口,咳嗽了很久。
然後他說:“你怎麼知道之前那個很純情?”
我看向他,認真的說:“在他和前女友上床的時候,前女友很害羞,她應該是第一次。他放棄了將第一次獻給他的女朋友,就為了喜歡一個不知道把第幾次獻給他的女人,他是不是很奇怪?”
黎先生沒有反駁我對純情和雞的辯證關係,只是同樣嚴肅的對我說:“感情是不能用次數衡量的。”
我想了想,認為他是在說他自己和林若,他和歐陽震華一樣大方,不吝分享。
過了一會兒,我又說:“那你會愛上一隻雞麼?”
黎先生又被水嗆到一次,他把水杯放得很遠,似乎打算不再碰它。
然後,他又一次嚴肅的看著我:“你下回說話前能不能給我個警示?”
我說:“說話還要什麼警示?你還沒回答我。”
他說:“還沒發生的事,誰也不知道。”
我很不悅,他為什麼不否認呢,他怎麼這麼注重分享?
我說:“難道你也有可能愛上一隻鴨?”
他瞪了我一眼。
電視劇繼續演,正演到歐陽震華向蔡少芬求了婚。
我嘆了口氣,把兩隻手插進上衣的口袋裡,一邊欣賞一個男人給一個女人戴上戒指的真情瞬間,一邊幻想自己什麼時候也能有枚戒指?
正在這麼想,我的右手就摸到了一件東西。
掏出來一看,是一枚鑽戒。
我驚呼著眨著眼,強烈懇求天上的那位不要喚醒我。
黎先生也愣住了,瞪著我手上的戒指,不敢置信。
我問:“我在夢裡?”
他說:“沒有,你拿的確實是枚鑽戒。”
我很驚喜,自誇道:“難道我是多啦A夢!哈哈,我開玩笑的!”
他說:“戒指是林若的。”
被他一句話打入現實,我斜了他一眼,說:“怎麼可能,她為什麼送我戒指?”
一個念頭橫飛入腦海,莫非是黎先生偷了林若的戒指,再放進我兜里?
那他是要栽贓嫁禍給我,還是為了對林若進行報復?
他說:“應該是林若的。今天你大鬧婚宴的時候,她的戒指也掉了,我帶你離開的時候,所有賓客都趴在地上幫她找。”
聽了這話,我不知該作何反應,但我知道林若一定對我深惡痛絕。
我說:“你不會告訴她吧?我真的不知道戒指為什麼會在我的兜里!”
他說:“可能是你醉的坐到地上的時候撿起來的。”
他皺起眉,又說:“你真的喝醉了麼?”
我說:“你讓我醉倒在地?你為什麼不拉著我!”
他答非所問道:“找個機會,你把戒指還給她吧。”
我不知道新娘對新郎的前女友親手為她戴上婚戒作何感想,我只是看看電視,又看看黎先生,說:“那你先給我戴上吧,就像剛才電視裡演的那樣。”
他問為什麼。
為什麼?一枚平反的婚戒理應只被一個男人套在一個姑娘的手指頭上。可是林若弄丟了它,被我撿到了,所以我要讓她的前男友為我這個前女友戴上,賦予它不平反的歷程。
當然,這個理由肯定不會被黎先生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