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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丈夫口沫橫飛的在病房裡上演全武行,我們簡直插不上話。

    好不容易逮著一個機會,我一下子站起身,準備當一次活雷鋒,見義勇為。

    卻沒料到,他媽已經拍著床鋪咆哮起來:“我說你一個大老爺們兒怎麼不羞不臊的,你不管好了你褲/襠子裡的破爛玩意兒,還反過來指責我們老娘們兒!你一輩子都沒兒子,到現在老來得子,你就真這麼肯定那是你的種?現在醫學先進金了,科技昌明了,是不是親生的都能驗證NBA還是MBA了!還有那什麼第多少條染色體畸形變異也能提前驗了!這說明什麼,說明什麼事都要趁早動手!別等三、五十年以後才發現給旁人做了嫁衣啊!”

    我聽得一愣一愣的,他媽真是與時俱進。

    但我也不能不發言了,我戳了戳他媽的胳膊說:“媽,是DNA,不是NBA,也不是MBA。”

    他媽是個人,是個人就有較真的時候,她很快就被我的提醒轉移了注意力,反問我:“那你說,什麼是NBA,什麼是MBA。”

    我說:“NBA是美國職業籃球賽,MBA是英文的工商管理碩士的縮寫。”

    他媽說:“甭管是打籃球的,還是碩士,還是管理碩士的那都是男人居多,只要是男人就吃著碗裡的看著鍋里的,心態都一樣!”

    王阿姨的丈夫氣的火冒三丈,又指著他媽說她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他媽連個正眼都沒瞄過去,拉著王阿姨的手拍著說:“這年頭啊,不管是貓還是狗,只要能抓著耗子的就是好畜生,這畜生有時候比人強,畜生犯賤那是天經地義,因為人給了它們甜頭,它們感恩所以回報,可要是人犯了賤啊,那就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啊,甭管你拿鞭子抽還是拿繩子捆著,都拴不住他的心,你還不如放他回大自然呢。”

    幾個陣仗下來,王阿姨的丈夫就被他媽打敗了,主要是因為他媽的理論換來了一堆大爺大媽們,大家七嘴八舌的參與討論還不忘拍手叫好,王阿姨的丈夫只好說一句“好男不跟女斗”,撒丫子就跑了。

    他媽真不愧是和睦的粉絲,一言一行都深諳生活的哲理和婚姻的主調,也只有這樣彪悍和犀利的女人,才能一手撐起家庭的重擔。

    世人都說寧得罪偽君子和小人,也莫要得罪女人。

    我在心裡對自己說,寧得罪天下間所有的女人也不能得罪自己的婆婆,因為婆婆就是最能置媳婦於死地的巨人。

    晚上,黎先生來接班的時候,我和他講了今天的事。

    我說:“咱媽在怒斥負心漢的時候,腰杆子挺得可直了,我還以為她不藥而愈了。”

    黎先生說:“咱媽的口才是在開了小賣店以後練出來的。”

    我說:“口才是好,可胃口還不如我媽呢。咱媽嫌雞湯油膩,我把油花撥了出去,她喝了還是不舒服。”

    黎先生說:“這點怪我,我沒事先提醒你。咱媽從不喝雞湯,很少吃油膩,她一定是看你細心地撥掉油花,不忍心駁了你的面子。”

    我立刻被他翻譯過後的他媽的舉動感動了。

    黎先生見我一臉感動,也立刻跟我討論起倒班問題。

    他說,一人請假一天不是長久之計,最好找別人幫忙。

    我說,這年頭,護工做的不細緻,保姆比坐檯小姐還難伺候,別說三餐一夜不能少了,還要求打定節假日絕不加班,不僅如此,現在的保姆比主人還會享受,帶出門去,還指不定誰像主人呢。

    黎先生贊同我的看法,他提議請我爸和他爸輪班上陣。

    我問:“那你爸那邊,是你去說還是我去說?”

    他說:“我自己的爸,當然我去說了。”

    我斜了他一眼,這時候倒分清了誰是誰爸了?

    我說:“那我爸那邊呢,要不也由你去說吧。”

    他問:“那不是你爸麼?”

    我說:“現在你跟我分得這麼清楚幹麼?你不是說咱媽、咱爸麼,怎麼一到關鍵時刻就劃清界限了?要不這樣吧,你爸那邊,由我去說,我爸那邊,由你去說,公平合理。”

    黎先生狐疑地看了我一眼,說:“算了,都由我去說吧,我是個男人,哪能讓老婆衝鋒陷陣。”

    我笑了,等得就是這句話。

    最後,黎先生給兩個爸打了電話說明了情況,二老都答應了。

    我也沒有告訴黎先生,我和我爸正在冷戰。

    晚上臨睡前,我關了燈,剛將被窩捂暖,黎先生就鑽了過來。

    我踢他,說:“去,沒心情,你別藉機蹭我的熱被窩。”

    他說:“娶老婆就是為了熱炕頭。”

    說著,手也摸了上來。

    我說:“你現在說話怎麼越來越下流了!”

    他說:“食色,性也。”

    我說:“可我腰疼,沒準是那個要來了。”

    他一聽,激動了,立刻接話說:“要來了?那得趁熱打鐵了,過幾天我又要吃素了。”

    我七手八腳的在他懷裡掙扎,折騰了一身汗。

    我說:“你怎麼越說越來勁兒啊!”

    他說:“我就是要讓你看看,什麼叫鞭長者隨時都能及!”

    我被就地正法了,男人都愛記仇,報仇的時候也不告訴你一聲。

    也不知道是不是請了一天假的緣故,第二天到了公司,我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尤其是見到張總。都怪Miumiu的話,令我憑添了一絲尷尬。我開始用有色眼光看他,防備他,雖然這都是我的庸人自擾。

    抽空的時候,我從同事那裡問到了張總的名字,他叫張立。

    張立和張力不同,一個是站立的立,一個是力量的力,但讀起來是一樣的,膈應得很。這要是讓Miumiu知道了,她一定會拿出宿命論對我嚴加警告。

    午飯過後,劉琤琤對著我的臉嘖嘖有聲,她說我一點也不像是照顧了病人一天的樣子,紅光滿面,準時受滋潤了。

    我想到黎先生和他的鞭子,心裡一陣虛,臉上一熱,立刻說:“沒有,昨天喝了點雞湯,老母雞熬得,特別的補。”

    劉琤琤哼了一聲,表示不信,然後面帶失落的告訴我,前天她親眼見到張總車裡坐了一個女人,她想那一定是他女朋友。

    我心裡一咯噔,問:“那你見到那女人長什麼樣了麼?”

    劉琤琤搖搖頭,說沒有,但她能想像得到,那女人一定是骨子裡帶騷的狐狸精轉世。

    這句話令我下定決心和張立劃清界限,明哲保身的不二良方就是公私分明。

    張總可能是感覺到了我的疏遠,他也刻意保持著距離,但這種保持是無跡可尋的,只能意會。

    與此同時,對我保持距離的還有梵融,她沒對我笑過,也沒拿正眼看過我,我已經走不進她的視線了。這令我鬆了口氣,若是梵融問我和黎先生的關係,我反而要不知所措了。

    一天之內,我變成了小透明,即使站在公司里最顯眼的地方,也瞬間化身為布景或裝飾品,這是好事,也不是好事,好的是是非少了,不好的是被人忽略的感覺有些寒心。

    被人漠視的最佳自處方式,就是自己漠視自己,我開始也不拿自己當個人看了,這樣的感覺令我好受了很多。

    但過了很久以後,我才明白,所謂忽略,可能出於心虛,也可能出於欲蓋彌彰的心理,表面越忽略,內心越在意,這只是一種讓人患得患失的策略。

    下班前,我接到了黎先生的秘密簡訊,他讓我在公司一條街以外的咖啡廳里等他,一起去醫院看兩個媽。

    我頓覺不妥,因為那條街除了咖啡廳,還有健身房,就是張總健身的那家。

    我告訴他,張總時常出沒於此,還是相約醫院見吧。

    沒想到當我先一步等在醫院門口時,卻看到和黎先生從同一輛計程車走下來的梵融。

    這樣的轉變令我頭暈眼花。

    梵融開門見山說,她猜到了我和黎先生的情侶關係,她會保密的。

    然後,她一臉坦然的走進了醫院。

    我問黎先生為什麼要和她一起來。

    他說:“不是我要和她來,是她要和我拼車,她問我是不是來醫院,是不是約了你,我若說不是,在這裡碰上她豈不是很尷尬?”

    我說:“那萬一她說了出去,咱們怎麼解釋?”

    他說:“咱們可以裝作已經分手了。”

    我瞪大了眼睛,半響說不出話,心裡憋著火無處發泄,就像便秘似地坐立不安。

    我決定和他進行單方面冷戰,為期一周。

    所謂單方面冷戰,就是看不到他,聽不見他,左耳進右耳出,始終保持輕蔑而冷淡的態度。

    晚上睡覺,我藉故頭疼早睡了兩個小時,徹底打消他夜半突襲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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