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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數了數,劉琤琤先後看了十五次手錶,碎催了我七次,看手機十一次,說“還可以”五次,點頭九次,搖頭六次。
我想,這些數字都足夠逼瘋一個女人,消磨一個人的意志力就是對她最好的打擊,更何況這個她還時不時利用間隙時間問起我和黎先生的“交往現狀”。
我將三個事先編號的小故事告訴她,她表現的興致盎然。
故事是這樣的。
我說,最近我和黎先生常常一起看電影,這個常常的頻率大概是一周兩次吧。黎先生好像突然變了一個人似地,總會在電影院裡偷偷拉起我的手,放到嘴邊,親啊,啃啊。
劉琤琤一臉驚訝,她說:“平時真是看不出來!”
我說:“很多男人都會在自己最相信和最喜歡的人面前露出真面目。”
我繼續說,黎先生曾經直接問過我:“工作上有難處為什麼不跟我說?”
我回答他:“我不能太依靠你,萬一你倒台了我很難適應,還不如從現在就獨立,為了預防將來被新上司排擠而做點鋪墊。”
他大聲抱怨著:“你太聰明了!這對我是個威脅!”
我樂得很暢快:“我可不要做聰明人,聰明人死的都早,我只是個笨女人。”然後我拍拍黎先生的臉蛋兒,調戲道:“人家說在公司是鬥獸場,可我在家還得斗你!”
說到這裡,我對劉琤琤說:“不能讓男人對自己太放心了,只有忐忑才能吸引他們的注意力,有個詞叫挫折吸引力,意思就是人越受挫,越會激發鬥志,越挫越勇唄。”
劉琤琤勉強的對我笑笑,很顯然她已經對我刻意的顯擺感到厭煩了,是個女人就會討厭同類時不時誇耀自己對男人的“有辦法、有手段”,但是“有辦法、有手段”的女人都會忍不住誇耀的,在這一點上任何女人都不能免俗,你可以說這是示威,也可以說這是得瑟——這就是女人。
最後我又說道第三件事,我說:“其實,黎先生有個秘密,他以為沒人知道,我卻知道。”
劉琤琤睜大了眼,看著我,欲言又止,她想問,又不想太直接的問,因為過於直接有可能會引起一些人的警惕。
我表現出一副“遭了說漏嘴了”的神情,為了表示我對說漏嘴的驚訝還用手捂住自己的嘴,我做這個動作的時候很自然,因為前一天晚上練習了無數次。
然後,我說:“瞧我,怎麼……算了,不說了,這畢竟是他的隱私。”
劉琤琤難掩失望,卻又不得不說:“是啊,是啊。”
離開這家品牌店的時候,我們又一起光了七家店,主要是我買,劉琤琤仿佛心不在焉。她幫我提了三個袋子,我自己提了四個,她一句怨言都沒有,我猜這是因為她還沒套出黎先生的秘密吧。
當我們坐在咖啡店裡的時候,劉琤琤主動站起身買了兩份蛋糕,兩份咖啡,我正忙著細數戰利品,隨手拿出一瓶沐浴辱,說:“這個牌子的這個系列,用完了以後身上滑滑的嫩嫩的,黎先生最喜歡了。”
劉琤琤說:“這不是女性品牌麼?”
我說:“對啊,所以男人才會喜歡啊。”
劉琤琤悟了,乾笑著。
按照我對劉琤琤的估計,她忍不了很久,一是因為體力上的消耗,二是因為受了不少精神上的刺激,一個人可以體力透支,也可以在精神上遭受巨大打擊,但就是難以承受雙管齊下的後果。
我承認,我今天犯壞了,我不常犯壞,總是厚道的以為別人也會厚道的對我,雖然事實並不是如此。今天的我,一直在演戲,仿佛我才是那個小三,正在處心積慮的對付正室,好在我才是名正言順的那個,而劉琤琤這個小火種,將要在熊熊燃燒之前被我踩滅。
多張嘴,多爭執,相吵無好言,我心裡這麼暗示著,告誡自己不管一會兒會面對什麼樣的劉琤琤,都不能露出生氣或煩躁或焦慮的姿態,鎮定就是我最好的盾牌。
正在這麼想著,劉琤琤放下咖啡,推開連動也沒動的蛋糕,雙手撐在桌面上,說:“若若,咱們聊聊吧。”
我又吃了一口蛋糕,因為甜食可以讓人心情愉快,然後抿了抿嘴,放下勺子,眼皮子都沒抬:“咱們不是一直在聊麼?”
劉琤琤說:“是在聊,但都沒什麼主題,咱們聊點有主題的行麼?”
我點點頭:“那就你命題,我隨意。”
劉琤琤嘴角一翹:“你和黎總,進行到哪步了?”
我眨眨眼說:“這是隱私問題。”
她說:“你可以不說,但我也猜得到。有沒有想過什麼時候領證啊?”
我說:“結婚證就是一個形式,不著急。”
她說:“你是女孩子,不急可不行,萬一他跟人跑了,你想著急都沒地方著急去。”
我瞅了她一眼:“哦,會有人和我搶麼?”
她接道:“怎麼不會?你看黎總要相貌有相貌,要工作有工作,要錢也有點小錢,和他出去一起談生意這麼久,也從沒見他在外留宿,條件這麼好的男人怎麼會沒女人欣賞呢?”
我說:“哦,是哦,那你呢,你也欣賞他麼?”
劉琤琤微微一怔:“我?”然後自嘲的笑了:“要是你不要的話,我沒準真的會搶呢!”
我垂下眼,從包里掏出一張名片,放在桌子上,推到她眼前,用食指敲了敲,說:“這是豐美內衣公司的人事部負責人,他們公司之前的創意總監突然離職了,現在創意部群龍無首,想找一個經驗老道,在這個圈子裡又有強大的客戶關係的人過去。”
劉琤琤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望著我:“按照這個條件找的話,黎總和梵融都應該很合適。”
我說:“可惜梵融退出戰場了,黎總也沒這個意思。你看……你能勝任麼?”
劉琤琤驚訝的笑了一下,又驚又喜:“我?”然後面色一正,又說:“不對吧,你怎麼知道這些?該不會是對方要挖你的角吧?”
我說:“不能說挖角,只是偶然認識了這個人,他托我幫他留意,我想來想去就覺得你最合適,除了你,我還真不知道有誰有這個資格。”
女人是很複雜的動物,同時也很簡單。她們或許會被意思並不明顯的一句褒獎夸的美上半天,自信頓生,有時也會面臨無論你怎麼誇她捧她,她都會不為所動的局面。關鍵還要看是否投其所好吧。
劉琤琤臉上露出了喜色:“哦,你真看得起我。”
我也笑笑,決定不揭穿她和玫瑰花的事,說:“我和這個主管打過招呼了,你打這上面的電話約個時間吧,先過去看看環境。”
劉琤琤半信半疑的當著我的面撥通了對方的電話,來來回回交流的不多,大抵不超過十五句,卻依然彰顯了一個社會老油條的幹練、周到。
劉琤琤臨掛電話前,時間仿佛敲定了,她非常感激的看著我,說:“若若,不管這事成不成,我都會好好謝謝你!”
有的情敵更注重事業和社會對她們的評價,她們或許不會甘願隱身一個男人身邊,有的情敵歷盡風霜,更希望隱退下來找一個踏踏實實的男人靠一靠。劉琤琤是前者,梵融是後者。假如今日她們的位置調換了,那麼鄒之明依然不能算是一個婚姻美滿的男人,而我也不會像今天這樣輕易地得手。
這一仗的勝利終歸適應了那句話: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若我不了解劉琤琤,恐怕也只會虛張聲勢,說些“我老公是不會和我離婚”之類的話,但好在我是劉琤琤的朋友,而且我們都是女人。女人的友誼是很微妙的,有時候好的不像話,有時候隔閡的像陌生人。
劉琤琤從我這裡獲得了利益,她對我的信任深了一層,感激也深了一層,這種信任和感激能維持多久我不知道,但只要她在我這裡獲得的利益不是黎先生就好。這就是我作為一個妻子,微薄的願望。
我相信,很多女人都會在這時候選擇自己跳槽,也會有很多女人認為自己的事業比家庭更重要,但我想說的是,事業和家庭若要兼顧,就要維持住這個翹翹板的平衡,哪一方過重都會失去另外一方。假如我在這時候去了豐美內衣公司,勢必要有三個月以上的忙碌和適應期。三個月,可以改變很多事,不是我不信任黎先生,而是我不願意冒這個險,賭注還是我的婚姻。
半個月後,劉琤琤離職的消息震驚了公司,自梵融走後,得到升職機會的劉琤琤也相繼離開,有能力上位的人都在躍躍欲試。按照順位,應該是我,但我沒有接受人事部暗示的升遷安排,只是說:“我想再考慮一下,歷練還是不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