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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沫想回頭,卻被他箍緊了:“別回頭。”
他不想讓她看見自己的神情——
作為被外界認定為“沒有繼承權”的元氏私生子,從小身體孱弱的元焯除了他的小順,事實上一無所有。
出境那天,他在機場一直等到廣播裡最後一遍播放登機通知,知道最後都沒有等來那個小小的身影。入學之後,他寄回國的書信杳無回音,林沫就像是他夢裡的虛擬人物,從此消失無蹤。直到,從國內傳來消息,說是她跟養父的舊部出了國,訂了婚,從此與舊日再無瓜葛。
那時候,他發狂地想回國,卻被父親扣下護照,寸步難行。他每天過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每日從眼睛一睜醉醺醺到深夜……直到KIKO作為新室友搬來,硬逼著他走出封閉的世界。漸漸地,他好像忘了那個背信棄義的小丫頭,卻始終不捨得扔掉書桌上那一張最後的合影。
KIKO說過,如果他一直是他們初識時候的樣子,絕壁不會跟他做朋友。
但後來的他一頭扎進學業,在精英雲集的聖安作為首個拿到大考滿分的天才華人學生,被推薦給頂級投行做實習生。別人走了、睡了,他還在電腦跟前忙碌,甚至到了被老闆趕回宿舍“補覺”的地步……直到最後,在每年都有學生不堪重負輕生的聖安,他甚至因為每年修別人雙倍的課程,而提前了一年畢業。
可畢業後他沒有回國,而是接手了元氏在海外的一家業績量毫不起眼的門店,花了不到兩年的時間讓它成為元氏海外門店中業績最亮眼的一家……直到這時候,他才收到了老爺子的親自邀請,讓他回國,“協助”管理元氏。
而這個時候,他在眾人的口中,已經從“元家那小子”變成了“元先生”。
這其中,經歷過怎樣的跌宕,有多少折磨的時刻他無比想念那個會無條件信任自己的小姑娘……都成了他的獨家記憶。
“小順,”元焯的口吻很平,像是無波的海面,壓抑著底層的洶湧,“在國外的時候,我以為你和沈霆走了,甚至可能結婚了。”
林沫一怔,簡直哭笑不得:“怎麼可能……”
“所有人都這麼說,甚至還有你和沈霆在民政局和機場的照片。”元焯將臉埋在她的髮絲中,“……你聽我說完。”
“好。”她也曾誤以為他和周珏在一起了,不是嗎。
“……我回來的時候,在飛機上做了一個決定。”
“什麼決定?”
“就算你真的嫁給了沈霆,”他聲音格外低沉,“也會把你搶過來。”
林沫在黑暗中睜圓了眼睛,就算她已為人妻?
“是不是覺得……我和你想像中的不一樣,”他自嘲,“根本不是什麼君子,道德、規則統統都不講。”
“不……不會,”林沫閉上眼,靜靜地感受著來自他胸膛的溫度,“我一直覺得這世上只有你把我當寶,但又怕是自作多情……”
“再加一個人吧。”
“嗯?”
他吻了吻她的耳根:“你自己。我要你拿自己當寶貝,像我對你一樣。”
林沫微笑,他總是讓她覺得自己……值得被愛呢。
調整了一下姿勢,讓她嵌在自己懷裡更舒服,元焯輕聲說:“睡吧,親愛的。”
她哪裡睡得著?經歷了死裡逃生,又被他一番撩撥告白,此刻眼睛一閉戰火紛飛、激情四射……她感覺自己快要精神分裂了。
可身後的男人呼吸漸漸平穩,一點點變慢,顯然摟著她讓他睡得份外安心。
林沫努力保持了許久沒動,直到確定他睡沉了,才慢吞吞地從他懷裡挪出來,轉過身,與他面對著面。
黑暗中,她能感覺到他的呼吸落在她的鼻尖、唇瓣,抬起手,無比溫柔地落在他的臉頰上,手指輕輕地摩挲他線條冷硬的面孔,高挺的鼻樑,纖長的睫毛,薄薄的唇瓣……即使眼睛看不見,她的腦海里也有他清清楚楚的模樣——少年時的,青年時的,交疊在一起,都有著她最愛的模樣。
“……我愛你。”黑暗中,她無聲地說,“從很久很久以前開始。”久到,她以為那只是親情的從前。
*
林沫是被元焯的手機響驚醒的,睜開眼見元焯已經靠坐在床頭。
看見她醒來,他身手溫柔地在她的髮絲中輕輕愛撫,一邊說:“許鶴,什麼事?”
聽筒里的聲音若隱若現:“元總,你還好吧?我看到新聞了,你和林小姐……”
“她沒事。”
“那就好……”許鶴說,“另外有件事,我覺得您可能要上微博看一下。”
掛斷電話,林沫看見刷著微博的某先生嘴角漸漸彎起,不由好奇地勾頭去看:“什麼呀?”
映入眼帘的是一張被放大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兒仰面倒靠在男人膝頭,面上的紅綢被他大手撩起,露出精巧的面孔來。
林沫驚訝地坐起身,從他手裡拿過手機,便看見一行小字:你們老公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