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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雲千渺點頭。
“明天天氣炎熱,解暑湯和各種夏日飲品我們也都安排了專人負責,保證定時定點供應上,您放心。”呂炎又說。
雲千渺聽著呂炎說,目光卻在食堂里梭巡,以他對食堂的了解,立刻便發現了出現在食堂角落的三台新的立式冰櫃。
“添置新的冰櫃了?”雲千渺道。
“是。”呂炎說,“以前的冰櫃太小了,放不下這次計劃給學生提供的東西,所以乾脆買了三個,以後也能接著用。”
聽到呂炎這麼說,雲千渺知道,食堂這一塊自己也能夠放心了——對於呂炎,他也得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曾經那個不僅提供垃圾一樣的食品,還動輒暴力相向的餐廳老闆已經不知道去了哪處極樂淨土。
現在留下的,是一個哪怕少賺錢,也願意為即將高考的學生添置冰櫃的老闆。
雲千渺拍了拍呂炎的肩膀,沒說什麼,便放心地離開了食堂。
整個校園的每一個人都在兢兢業業地各司其職。
檢查了准考證存放點,檢查了校醫院,檢查了每一個有可能出現紕漏的環節,看著大家交出來的兩套以上的應急預案,雲千渺最後查無可查,還好路尋鯤及時回來,給他匯報了一下車輛交通的考察情況,否則他可能就會被無事可做的感覺憋死了。
夜晚十點,高三的最後一節晚自習結束,學生們回宿舍,進公共洗澡堂洗澡。
高二高一下課比高三更早,一般來說,高三進入洗澡堂時,基本上都已經被高二高一的學生占滿了。
然而今天,情況卻似乎有些不太一樣。
只見公共洗澡堂裡面空空蕩蕩,不要說人了,就連一滴水漬都沒有。
唯一有的,便是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被誰放在澡堂牆邊的一堆香皂和沐浴露——那些香皂和沐浴露就像是雨後的蘑菇一樣,自然地長在牆角裡面,既沒有沒有署名,又沒有其他的文字,看上去極其的詭異。
但每一個來到澡堂洗澡的高三學生,都不會覺得詭異——他們大概能明白這份滑稽的,無聲的應援是來自誰,又代表了什麼意義。
儘量快速地洗完澡,學姐學長們把更多的時間讓給還沒有洗澡的學妹學弟,不過,雲千渺那晚守到最後,都沒有看見哪怕一個低年級學生出來洗澡。
是因為浴室靠近高三宿舍,怕影響學長學姐們休息,所以才不出來洗澡嗎?
雲千渺不得而知。
翌日清晨,操場上擺滿五六口提供解暑飲品的大鍋,班主任們按提前一晚畫好的點在操場上集合,一一核對學生人數,分發准考證。
雲千渺穿著大半年前連同支票送給他那條裙子,穿行在學生之中,為他們提供力所能及的服務。
早上七點三十五分,路尋鯤帶領巴士車群駛入校園,將學生們分班接上巴士;打開空調,載著他們奔赴離學校大約十五分鐘車程的一個高考考場。
上午九點鐘,第一場語文考試正式開始,兩個半小時後,育賢高中的學生按之前雲千渺寫給他們的示意圖,步行兩分鐘至停車場時,才發現自己的學校已經悍然地包下了若干個車位,三個車位分為一班陣地,班主任正在挨個回收學生的准考證。
雲千渺踩著高跟四處梭巡,主要負責將學生趕上曬不著太陽的巴士車,和保衛此處,時刻預防會有人來搶准考證這件事情。
正午的太陽非常毒辣,雲千渺的皮膚似乎不太適應曬太陽,稍微一曬,便紅了一大片,甚至起了一點不明顯的皮。
但云千渺絲毫不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他只是緊盯著每一個交完准考證的學生,看到他們將那張准考證放到班主任手中的一瞬間,便迅速將他們趕上巴士車。
接下來的兩天,每一天的流程都大致如此。
學校所有的人通力配合,每一天的送考,接考沒有出任何紕漏。
六月八日下午十七點,最後一門英語的收卷鈴響徹整個校園內外,標誌著這場曠日持久的奇妙戰爭落下帷幕。
考完試的學生們狂喜地衝出校門,第一時間撲向自家學校包下的空曠停車場。
這一次,雲千渺沒有再趕學生上車,在乾燥而炙熱的空氣之中,他逐一打量因為考試而略顯疲倦的學生們的年輕臉龐,心中充滿不舍,卻沒有說出任何一個字來。
直到最後一個學生也從考場出來,雲千渺清點人數。
育賢高中高三年級,257人,全數到齊。
這或許是這些人,此生最後一次齊聚了。
落日的餘暉染紅這些青春的面龐,雲千渺鬆了最後一口氣,霎時覺得頭暈目眩。
“好了。”雲千渺緩緩道,“上車吧——食堂準備了慶功宴,我們今晚……”
“不醉不歸”這句話還沒有從雲千渺的嘴巴里說出來,他的手就被一個人粗暴地捏住,還沒有等他反應過來,他的腳也被一個人捏了起來,然後,他的四肢被人抓住,然後又鬆開。
雲千渺還沒有弄明白怎麼回事,就已經在空中囫圇飄了一會兒,又重重落在人群的掌心之中。
路尋鯤倚在巴士車邊,笑著看著被眾人拋起來的校長,沒有制止這一切。
“校長萬歲!”不知道是誰帶頭喊的。